胡適逝世五十周年,《三聯生活周刊》替他做了一個專集。
專集做得很詳盡,從胡適求學背景說到他主張的自由主義如何不相容於中國,到最後連說句真話也要吞吞吐吐。講的雖然是國民黨的世界,卻明顯的編者夫子自道,曲筆所寫,令人明白,不管是昨天還是今天,中國的執政者對於言論自由的態度乃至應付的手段都一個樣。
胡適二十來歲便「暴得大名」,一生追求,是好好做好一家大學,好好改善中國人的質素,用學術救中國。但在革命和戰爭的亂世之中,他成了一個處處不討好的夢想家。一心遠離政治,卻又總是捲在政治的髒水裏。他孜孜不倦地在醜陋的現實世界中說夢,在獨裁專制下傳播民主和自由的種子,結果不過是「鞠躬盡瘁」,一生所得的溢美和辱罵,不分彼此,八十年前他欲「花五十年」時間來改善的國民質素,不但毫無長進,今日甚至還不如八十年前。國民黨當年在北京大學設黨部和「訓導長」,共產黨今天在北京大學也有黨委書記。胡適宣揚的自由和民主,在中國依然是痴人說夢。
於是,看的雖是胡適特集,說的國情政事,把年份去掉,便是今日中國。胡適的夢想,也是今日許多中國良心知識份子的夢想,夢想了一百年,依舊是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