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最早在上海不收稿酬為報紙撰文,儼然是個「舞評家」─專門圍繞舞廳和舞女做文章,大概類似我們夜生活版的寫手。來港後似乎基本上「從良」,但《異鄉猛步》還是有不少篇幅涉及歡場,對照同期鬼佬執筆的灣仔艷情小說《蘇絲黃的世界》,有種水落石出的趣味。他眼中南來香港的海上名雌,「原來底目的都是做舞女,並無一人想到直接出售皮肉」,異鄉淪落風塵事非得已。說起從前書寓的美好時光,角度竟然和張愛玲點評《海上花》如出一轍,「苟與嫖客有性的關係,她們只承認基於愛情,嫖客即使事前事後報効甚豐,也不承認是買,他們以為此屬餽贈,對佳人應有這種貢獻,竟獲真箇銷魂是佳人垂青,與錢無關」,一個願打一個願捱,難怪皆大歡喜甚至白頭到老。
「大陸變色後,香港各方面的文化水平,以舞場中提高得最多。記得當時專業舞場的舞女裏,受過大學教育的共七人,受過中學教育的共二十七人,舞女的總數是四十六人,這種比例以視舞客,他們要低得遠。」科學化的數字統計,媲美今天學術性的調查,至於現場近距離觀察,則非一本正經透過電話搜集資料的調查員望塵所能及:「上海男人亦不乏涎此間各大酒家的女侍之色而有野心者,但,上層社會中人即使對於嫖,也異於本地人,他們比較重『靈』」;「許多人跑舞場是希望速戰速決的找一對象而作真箇銷魂,則宜選廣東舞女……他們所需要的是剝光如綿羊般的肉,在床上,鱷魚皮手袋與『勞力士』金錶無用,只須肉嫩便佳,上海舞女偏多老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