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盡多個寒暑，經年累月，一棵樹才長得成，所以木材尤顯得珍貴。收藏家葉承耀最愛黃花梨木，從堅實的質材，精細的紋理，看出木材獨特的美；「沉香園」主人陳觀榮自小跟隨祖父種樹，見證尋常的沉香樹，變成炒賣對象，越來越罕有，一樹千金，香氣有價。
記者：周燕
攝影：林栢鈞、譚盈傑
紫檀最為名貴
數名貴木材，收藏家葉承耀說，一定是紫檀和黃花梨。兩種木材皆為硬木，質地細緻堅實，不會蟲蛀，用現代語言說，就是硬淨耐用。紫檀最為名貴，顏色多是深紫、黝黑，在熱帶地方生長。明清以來，中國曾大量從印度進口紫檀。清式家具不少採用紫檀，加上精巧的雕刻，十分古雅。葉承耀的家就擺放了一個紫檀箱子，「瓷器講究色澤通透，紫檀也是，你看這個箱子，泛紅處，顏色肉潤通透！」紫檀最靚當數印度出品，但近年已禁出口，「有人照樣偷偷出口，等待海關沒收後拍賣，多麼矜貴！」紫檀再名貴，也不是葉承耀心頭好，他最喜歡的是黃花梨，價值僅次於紫檀。花梨顏色由淺黃至紫赤，密度高，質地堅實，呈現不同紋理。據說鋸解時，還會散發香氣。花梨木做的明式家具，是葉承耀一大珍藏。
受王世襄影響
葉承耀是皮膚科醫生，六十年代尾開始對中國文物如古玉、瓷器、字畫等產生興趣；八十年代讀到中國生活家王世襄的《明式家具珍賞》一書，從此愛上，「從前中國人視家具是雜項，很少當作收藏品。」明式家具，其實是指明朝至清前期，約二百多年間造工精美的家具。他家客廳中一個紅褐色花梨木衣櫃正是明式家具，只要細心一看，就會留意到門的鬼眼紋理尚算對稱，頂箱帶座，還有白銅、黃銅配件，「這櫃全世界只有兩個，另一個在法國一間博物館。」好的木材經得起時間考驗，「你看子底部有處顏色特別淺，是被冷氣吹所致，但只要磨掉了這層就可以了。」翻閱葉承耀的書，有個花梨衣櫃的背部用上雜木，「因為花梨十分珍貴，工匠捨不得全個用上，混入雜木。」他收藏的一個方形香几，几面採用樺木樹根，樺木並非硬木，木質較次等。
說花梨好看，其實有點抽象，美醜有時要從對比中分辨。葉承耀有個二十世紀初日本櫥櫃，連他也說不出是甚麼木材，「唔靚，不是硬木，紋理太粗。」摸上手，確實不及花梨堅實，紋理顯眼而粗疏，被花梨細緻的紋理比下去。古人的心思，細膩可愛，「你看這個家具，明明是花梨貴嘢，卻刻意雕刻竹紋，謙虛裝作竹製！」
內外禪味境界
「明式家具線條很流暢簡潔，少見雕刻。清式家具，裝飾繁雜，又多直角。是兩種風格。」葉承耀信佛，看着看着他的收藏，也看出一份禪意。明式家具正正有一個種類別叫禪椅，座盤寬闊，古人可以盤腿而坐。「你看這些椅子的背都是空空的一個架子，像是佛教說的虛空。」葉承耀曾經為收藏的花梨家具出版圖錄，其中一系列專門介紹椅和凳，書名叫《禪椅琴凳》，「坐上禪椅參禪，坐上凳子欣賞琴音，坐禪和聽琴，分別是向內和向外的最高境界！」
一嚿木頭幾十萬
木材多做家具，但有種木，往往要工匠雕至核心，去蕪存菁，只要中間黑色樹脂，那便是價值千金的沉香了。「沉香園」主人陳觀榮在粉嶺幾十萬呎的土地就是用來種植沉香樹。沉香樹脂能夠散發香氣，多用來做香粉、香水，價錢有平有貴，視乎結油部份的密度，「如果放在水裏，往下沉的話，即是密度高。」陳觀榮又說，年月越久，樹脂香氣就越濃郁。他手執小小一塊沉香，黑木耳般，價值以每克計算，已值四萬元；曾經有塊三十歲老沉香樹木頭，當中結油部份估值六位數字，果然木材有價。
神秘老樹園
香港早期曾有很多土沉香樹，陳觀榮的祖父就是靠種植沉香搵兩餐，「以前香港有很多，一點也不值錢，好像種菜般普遍。」陳觀榮說。近年香港越來越少沉香，令到其價值升高，「近五年升值了十倍」。看似有利可圖，為甚麼無人種？「種樹，你話要種幾耐先種到？一種種十年，人工錢點計？租錢點頂？我屋企種落先繼續種。都係辛苦錢，平時邊有得坐，係同你講嘢先可以坐吓！」香港四季分明，「熱又夠熱，凍又夠凍」，比起其他地方，更適合沉香生長，「樹苗要在蔭棚下生長，不可直接曬陽光。浸就浸得死，乾就乾唔死。未過端午，天氣最好，端午過後，天氣太熱。」
參觀陳觀榮的園地，只見一棵棵樹苗，最大一棵也不過十多年樹齡，難道他把老樹伐掉了？原來他有個神秘花園，謝絕外人，其中有過百年樹齡的沉香，「兩個人先可以攬得晒！」陳觀榮說，一直捨不得把老樹砍下來，眼下一室的木頭是來自樹枝部份，「如果不是打風吹塌了，我也捨不得伐下來。」除了在農地打理沉香外，陳觀榮會在粉嶺村屋雕刻木頭，把結油部份雕出來，剩下來的木材叫白木，一般用來做藥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