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23年來,中共對參與六四屠城軍隊有關資料諱莫如深,唯恐外界解讀出有關秘密。「要把責任者釘在歷史恥辱柱之上,就必須先讓他們有名有姓!下令鎮壓者固然有罪,直接把坦克開向學生,拿槍射殺平民的個人同樣有責!」親歷六四事件的中國政法大學前講師、現流亡美國的吳仁華,20多年來鑽研戒嚴部隊,不但成功破解參與戒嚴的部隊數量、番號,近日更在網上公佈多年來求證得出約3,000名六四軍人名單,「這些軍人即使沒有開槍,他們也是見證人,有責任說出真相!他們也多覺得八九鎮壓不光榮!」
中國組
吳仁華近日接受《蘋果》記者電話採訪時透露,自己是從1990年5月跳海出逃,被黃雀行動營救到香港後,偶然獲贈軍方出版的《戒嚴一日》,即開始獨立進行「尋找六四軍人」行動,至今持續22年。他認為要還原完整歷史真相,不但要具體記錄受害者,也要記下責任者、加害者的名字。「我公佈在博客上核實所得戒嚴部隊軍人名單,包括他們的職務、番號;部份甚至有現在單位等資料,總共是19支部隊2,705人。之後又陸續搜集到新名單,現已超過3,000人。這個數字是經核實參與了六四戒嚴的,經我研究的人數遠不止這些。」
著書為後人 留記錄和教訓
吳仁華畢業於北京大學古典文獻專業,1989年時為中國政法大學法律古籍整理研究所研究室主任。這些年來,他把當年的考據專業充份運用在「六四緝兇」方面,更有賴互聯網幫助:「包括混入軍人的網上論壇每天追蹤,一篇篇看帖子,確認有些軍人參與過1989年6月北京的行動,再通過他們的對話找當年的戰友。」過程令他對這些軍人的心態有所了解,印象最深的是幾乎所有軍人都不願談當年的鎮壓。他告訴《蘋果》記者:「就算有人談89年『平暴』,也馬上有戰友提醒『這事兒就不要說了吧』!顯然他們不把那事當作光榮。」也有人為當年抗命不執行鎮壓而被處罰的將領鳴不平:「28軍就有很多中低級轉業軍人,在網上為他們當時的軍長何燕然、政委張明春抱不平。」
多年的研究追蹤,最令吳仁華激動的一刻是找到當年他親眼看見、輾死11人的「坦克106號」上的軍人吳彥輝,打通電話時這位已轉業的軍人第一時間未及反應,承認自己確參加過六四戒嚴部隊。吳仁華說:「當年我們從六部口向學校撤離時,不斷哭喊『106!106!』就是生怕自己會忘記這輛追輾民眾的坦克。確認找到吳彥輝,我幾乎流淚,而他只是二炮手,我很想問他106號坦克的駕駛員是誰,指揮是誰!相信有一天一定會知道的!」
旅居洛杉磯的吳仁華著有《天安門血腥清場內幕》、《六四事件中的戒嚴部隊》兩書,目前正在埋首寫作一本關於八九天安門的完整記錄,擬明年發表:「我想留給後人完整的記錄和教訓,否則再過十幾二十年,新一代對於六四將一無所知。」
誓闖回內地 陪母最後一程
已55歲的吳仁華,個人最大的願望是回國侍奉22年無法相見、已86歲高齡的母親。他表示,完成這本書後會不顧一切的闖回內地:「當年我游泳出來,現在我游也要游回去。這些年與親人隔絕是最大的傷害。我可以放下所有一切,只求陪母親走完最後一程,否則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