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館虛白齋館長司徒元傑：「這個豐子愷展覽，我不敢說是後無來者，但肯定是前無古人！」藝術館向來嚴，但辦豐老展覽，與港台合作拍一小時特備紀錄片，小海報設計得像「公仔紙」，又出幻影書籤……談到酣處，司徒館長承認：「我就是有這個hiddenagenda，豐在藝術史上從來都沒地位，沒有人重視他，我們想把他重新放上去！」
記者：何兆彬
攝影：潘志恆、林栢鈞
部份圖片由香港藝術館提供
作品四散
「我很早就覺得豐子愷的意義很大，況且他不只是藝術，還有音樂、文學……」司徒館長說，可惜時機一直未成熟。「因為藏品很散，他的作品以私人收藏多。去年，我本想辦一個幾十張左右的小型展覽，但最後收集了三百多張作品，分成兩個展覽廳展出。」館長一直笑咪咪：「去年港台拍攝《情迷博物館》，我提到會辦一個小型豐子愷展覽，結果這個劇集讓我認識了小思、祁文傑，和豐子愷在上海的女兒，得知豐家還有一批多達三百六十多張的作品，由她侄兒豐羽收藏。」追尋之下，又找到剛好在港的豐羽，願意把全部作品借來展出。「我也想展出香港收藏家的一批，因為當中有故事……況且這些收藏品，連豐家都沒有。我們常說，港人是走難的民族，其實49年之後，好多文化也走難來到香港！」館長說從前推翻滿清後，溥儀為了養活自己，變賣了不少國寶，很多輾轉流落香港，「文革時豐子愷被批鬥，香港有批收藏家見他淒凉，就向他購入作品。小思老師記得她八九歲時，媽媽帶她去培正中學看豐子愷的畫展。」
翻書甩頁
「去年港台拍紀錄片時，我們去了浙江省博物館看《護生畫集》。這作品很重要。豐子愷畫完後，把畫集交予一個和尚，和尚把它帶到新加坡，後來新加坡的和尚又把它捐回國內。」館長回憶，去年到了浙江省博物館，當局仍未答應讓他拍攝，遑論借出作品了。他笑說：「《護生畫集》是釘裝作書的，共有六集，我禁不住問：『這作品這麼好，會否有機會外借呢？』他們回答，這是古書。不能拆書，又怎樣展覽呢？我很是為難。」司徒館長心想，讓我看書，已經不錯，「誰知一邊翻書，一邊甩頁，我一邊在數甩出的頁數，記得約有百四張。我就問當地館長：我只借你甩出來的一百張，可以嗎？結果，Bingo！更神奇的是，甩出來的，都是精品，我想因為是精品，大家揭得比較多吧。」
《護生畫集》因為釘裝成書，從來都沒有展出過，十分珍貴。「早幾年蔡瀾叫我去新加坡看，原來他曾在八十年代初在新加坡讀過整本畫集。」館長：「豐子愷自己說，不論是音樂、畫作或文學，要表達的都是人類的真善美，希望大家要用心眼來看。他的作品，十分純真，充滿童趣。在中國藝壇上，他一直不受重視。他那一代，畫《三毛》的張樂平不認同他是同路人；畫花鳥山水的，又不認同他的藝術價值，於是一直沒有博物館替他辦畫展。豐子愷說，『文章有漫筆，聊天有漫談，我畫的，就叫漫畫』！」
護生再創作
「小時候，有位叔叔見到我功課簿上的塗鴉，就說：如果你愛畫畫，一定要認識豐子愷，他能震撼人心。」直至中學讀到豐子愷，「原來他的書是如此的沉重，內容都是關於生與死。」二犬十一咪說。
《護生畫集》的哲學就是：如果你慈悲其他的生命，我們的心就不會腐爛了。「我看過弘一大師的紀錄片，它提到《護生畫集》其實不是豐子愷主動要畫的。弘一大師未出家前，是豐子愷的美術老師。豐當年已經不依主流辦事，當其他人都畫一些傳統畫時，他已在尋找不同的造型和風格。弘一法師欣賞他這種態度，後來就鼓勵他創作出《護生畫集》，豐子愷畫了足足十年！」後來，弘一認為單幅畫作並不足夠，就在畫上題字，「他一題字，就不得了！作品變成了警世真言，提醒你人生所走的每一步都會影響其他生命。」
幾年後，弘一大師身故。「兩年前，佛門網找我，想我畫一些能夠打動人心的畫。我這本書，就是用了《護生畫集》作二次創作，我完全根據二人的創作目的來做的。但我細想，有豐子愷的《護生》已足夠了，我為甚麼還要再畫呢？我畫的意義在哪裏呢？」二犬反思。
以生命影響生命
因為很喜歡動物權益作家PeterSinger的作品，二犬從其中找到了新的創作路向，「香港的《動物權益小百科》，根本不是小百科，而是權威生物學家、動物學家、哲學家、科學家們等集體寫的，但在香港只賣幾百本。香港連《動物解放》也沒有賣，既然如此，我不如走這個方向，在書中記載這些理論，例如『以人為中心論』、『物種歧視』等。如果沒有這些，就可能會出現男女不平等、種族歧視、也不可能出現婦運。這兩年之間，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消化這些觀念。我這書雖然很薄，但總結了過去十年，社會上光怪陸離的現象。」《宇宙氹氹轉》花了兩年完成，書中保留了豐子愷的「護生」觀念，又提及很多動物權益、環保等議題，內容沉重，每翻幾頁就得掩卷細想，「我必須把它貼近這個時代。我知道這類書，不是港人餐桌上喜歡提及的。有人說這類話題已經好多，但真的足夠嗎？」二犬認為人類太自我中心，「中間有一弔詭之處，就是很多動物權益支持者認為普遍人類心目之中，人的權益比動物高得太多，他們會希望先把人類的權益拉低，這產生了一個問題，以此引伸，低智的動物就可被欺負，那麼智障人士、嬰孩是否就可被剝削？」
談到現代畜牧業把動物養在轉身都難的籠內，二犬有點激動，但她表示不是要別人素食，也不是說反消費，「我很多年前讀了PeterSinger就開始食素，但後來竟然發現自己對豆類敏感，一肚風。我覺得別認為別人吃肉，就歧視他，反而該自己先審視自己。我認為應該以生命影響生命。有時你在facebook分享個人的經驗時，只是事情是對的，或會令人反思：我是否也該如此？」
「有情世界豐子愷的藝術」
人間情味專題展——日期：25/5-7/10
「護生護心」專題展——日期：25/5-25/7
地點：香港藝術館（九龍尖沙嘴梳士巴利道10號）
收費：$10、優惠票$5（四歲以下免費）、逢周三免費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