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屍骨未寒,挖這些不光彩的舊事出來講簡直拿屎上身——幸好她崛起的時候,暴國文化大革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現場痴情粉絲應該絕對沒有,百姓驚魂甫定初嚐精神污染甜頭,着重擁抱的是鄧麗君提供的小清新,也還輪不到跳舞音樂搞搞震,否則我這裏口不擇言「鞭屍」,少不免會有夏衞兵跳出來直斥不敬,披頭散髮亂棍敲打,腿張開粗口連珠砲發,瘋了一樣要人還他們偶像一個公道。事實是,公道或者甚至不存在於人心,連有意討好同志、建議他們合法聯婚的總統也不計前嫌,一面倒表揚DonnaSummer對disco的貢獻,一筆勾銷八十年代中那件損害基佬尊嚴的醜聞。
當然,事後她曾經大力澄清,表示傳聲筒以訛傳訛,扭曲了最初的話語,不但疾呼「冇事冇事,繼續跳舞」,還延聘律師起訴不肯接納解釋的硬頸派,企圖洗脫坊間套在她頭上的罪狀。但過來人不會忘記,當愛滋失控肆虐同志社區,親朋戚友病的病死的死,處處愁雲慘澹人人悲痛欲絕,剛剛在教會獲得耶和華打救而重生的她,竟然宣稱那是上帝對同性戀者的懲罰,好事多為終於受到天譴。一時之間,《我感到愛》的旋律變得醜陋無比,本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黑膠成了眼中釘,憤怒的前粉絲就算沒有參加將唱片擲還的抗議行動,私底下也毅然把她打入冷宮。這麼多年來,陪伴成長的歌曲凡出版鐳射碟的,我幾乎都買回家珍藏,閒來帶着微笑遊走在記憶迴廊,唯獨是她這座其實標誌了某種刻骨銘心的紀念碑,想都沒有想過要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