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蘇豪一帶已經不再是那個模樣,最起碼,在凌晨一點鐘的斜路上,不應該還有這種歌舞昇平的熱鬧的。由開始踏上半山行人電梯的一刻開始,我便私自把腦裏的一切換成黑白的放映機,回憶着那些年在這幾條街上度過的一段日子。
二千年初,朋友的店子就在士丹頓街轉角處,每天忙這忙那,透過落地玻璃窗,看着路上的人走上走落,風景流動。街口那間士多未被趕走前,我很喜歡站在門口的汽水櫃前喝可樂,尤其在下雨天,飾演避雨的路人,在門口拿着空樽在發呆;有時遇上熟人,就到前面的Kebab店,倚着欄杆,喝着喜力,有一句沒一句的,想着將來的世界。那時候的中環也特別寧靜,政府山在假日開放,我就把車停在裏面,在樹蔭下乘涼,或者沿着下亞厘畢道走去藝穗會聽黃昏的爵士樂。後來,有些朋友索性搬了進來,又有些朋友把工作室租在附近,我們都笑稱,這個「蘇豪村」應該有一位村長為大家謀福利,最起碼,每逢周末都辦一場流水宴,好讓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新知舊雨,懂得在下一世紀再嬉戲是甚麼一回事。
重回舊地,沒甚麼欷歔,反正我的心在想甚麼已經不太重要。阿炳教落:自己鍾意咪得囉,唔使講畀人知嘅!在我愛過的那個時代,當時,我們以為可以改變世界。最後,也不過如卜戴倫〈揭罷那一頁〉中的一句「Ah,butIwassomucholderthen,I'myoungerthanthatnow」。那年代的你我,是不是還記得那個無以倫比的青春?
作者:曾凡(mailto:[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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