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用這句古龍武俠小說式的對白，來形容摩根大通勁蝕20億美元的糊塗賬，最為貼切。出事的部門CIO（ChiefInvestmentOffice），原應只負責減低風險的對冲工作，卻竟然變成日輸過億美金、令摩通發盈警的部門，吊詭味道以此為最。
吊詭的程度遠不止此，你如何可以想像得到，哈利波特中的大反派佛地魔、鯨魚竟然與沉悶的銀行扯上關係，而被譽為華爾街最佳風險管理經理及最有影響力銀行家的摩根大通行政總裁戴蒙，金融海嘯也難他不到，今勻在不算波動的市況下，卻忽然老貓燒鬚。
摩通自作孽 非魔童搞鬼
今次案情還有待重組，但流行的版本是摩通為其投資的債券作對冲，在特定信貸違約掉期合約累積過量持倉，結果在市勢逆轉，加上對冲基金圍剿下被挾倉。摩通預期，要清理餘下的未平倉合約，還要再輸10億美元，市場估計埋單可能不止此數。
今次的勁蝕事件，與過去的投行炒燶事件，情節頗有不同之處，首先是並非由市況的異常波動做成，很大程度上是自作孽；其二是沒有魔童的身影，部門CIO從事的活動，一直有向銀行高層滙報，事件不涉虛報瞞報，沒有偽造交易紀錄；其三是並非忽然意外，4月初傳媒已廣泛報道摩通的不尋常交易，甚至預言了其大額虧損。
我把今次出事，歸咎於以下幾個關鍵詞：
1.對冲與對冲基金
這是最誤導的關鍵詞，對冲本是用來減低風險，然而對冲基金除了對冲之外，幾乎甚麼都做，可說是無風險不歡。摩通指出事的CIO，是為銀行持有的債券投資做對冲，照計工作是降低風險，而且不應有盈利，因為任何盈利或虧損，均會與被對冲的資產回報抵銷。
舵手一知半解 損人損己
但實情是，這個部門專請坐盤交易員及從對冲基金挖角，以這個班底來組成一支管理風險的隊伍，無異於找一班江湖大佬來維持治安。在業界的眼光裏，CIO已是全球最大的坐盤交易枱，為摩通管理3600億美元資產，其從事的正正是高風險的活動，每日閒閒地可以蝕近1.5億美元，但亦有大賺的時刻，而且是摩通的重要盈利來源，去年帶來4.1億美元純利，而2009年時更激賺37億美元。
這個對冲部門原來是對冲基金，做的事恰恰與對冲相反，搞錯就出事鳥。
2.朋友與仇敵
戴蒙是反對加強監管銀行的華爾街先鋒一號，不斷狂插新例沃爾克法規阻住地球轉，加重投行成本，影響經濟復蘇及職位創造，但勁輸事件後，不少人馬後炮地認為，若果戴蒙不是拖延了新例的實施，當中對坐盤買賣的禁止及場外交易衍生產品的監管，或許正好可以阻止今次事故。
戴蒙常說新例會招致額外的經營成本，但今次輸掉的，卻是他口中成本的五倍。
你的敵人，才是你的知心友。
3.高層與無知
今次摩通事件，與描述投行因為計錯風險，而要急急救亡以防倒閉的電影《孖展風雲》有不少雷同，戲中講得最多的對白是："SpeakPlainEnglish"，而說這台詞的正是戲中投行的掌舵人，因為他屢屢不明白下屬滙報的，關於按揭證券計價模型的技術問題。
現實中的戴蒙，4月初當CIO的問題被財經媒體報道時，還蒙在鼓裏，竟反駁指這是茶杯裏的風波。直至4月中才發現事情的複雜性及危險性超乎其想像，遂急急成立八人特種部隊應付危機。這同樣印證了投行的高層，往往對種種高深的金融創新一知半解，縱容這種大殺傷力武器橫行，傷人又傷己。
穩陣部門 潛藏計時炸彈
我知道，以摩通號稱堡壘一樣堅固的資本實力，今次不會輸入肉。即使以CIO的投資組合3600億美元計算，20億以至30億美元的虧損，也不過輸掉少於1%。即使摩通輸得起，事件仍揭示出，原本聲稱安全穩陣的部門，很可能是海市蜃樓，甚至是計時炸彈。今次輸得少，但CIO若出現一次輸掉三四成的非常事故，摩通的1830億美元股本，便會一鋪清袋，而這只是摩通一個部門。
我搞唔掂那些企業信貸指數違約掉期合約的CurveTrade，而且好似專家自己都唔明，這是一個太叫人陌生的世界，如果安全可能會阻礙金融創新的話，我覺得這是可以付的代價。
丘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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