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出版社安排的訪問,竟然有一個是關於吃的,胃口就來了。
可是訪問完了,我不肯定,有沒有倒了記者的胃口。
比方說,她問我最愛吃的食物,我就說「魚」,那一星期大概有幾次會吃魚呢?我說:「這個,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喜歡吃的為什麼不多吃常吃呢?最怕吃膩吃厭了嗎?我說:「沒那麼複雜,只是平日都是吃同屋苑朋友傭人做的菜,人家吃什麼我便吃什麼。」她可能已經發覺訪人不淑了,便問:「那麼,你對吃是不大講究了?」
我說:「講究,怎麼不講究,即使是活宰的魚,哪怕只放在冰箱裏只半個小時,我都可以分辨出來。」她的興致與希望又重燃了。於是問:「那如果是外出上館子的話,你有沒有覺得最好吃最愛吃的,可以推介一下。」
我說:「我只有最常去的地方。而最常去的又不是最喜歡最愛的。我最愛吃的,通常都不光是我一個人覺得好吃,於是,一般都很難訂位,我最怕預訂,因為無常的意外太多,不想有任何規劃限制了即興的想法。而即使是預訂,還是要排隊。我不覺得有任何美食,值得我等候渴望超過十五分鐘。常去的地方,雖然只落得還可以或者還不錯,可是省了時間少操心,也就吃得安心,所以吃來吃去就那幾家,也懶得發掘新的,冒險的精神寧可用在別的地方上。」
至此,記者應該是徹底無助了。我原想解釋,會講究卻不選擇不講究,有所謂也可以無所謂,所謂可有,亦可無,不一定等如完全不在乎,甚至對飲飲食食麻木。可這麼一說,又跟飲食無關了,訪問稿可能要發到別的雜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