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年代港產粵語片提供的樂趣說也說不盡,「戲言」觸及的最多算冰山一角,可惜寫得實在不倫不類,連拋磚引玉的功用都達不到,不但自身轉瞬即融,也沒有碰撞出名留青史的鐵達尼號。那時黃愛玲在電影資料館任一組之長,閒談時半開玩笑討論過結集出版的可能,企圖協助窮親戚的俠氣令人欽佩,奈何爛泥天生扶不上壁,當然不了了之──英文toywiththeidea一時想不出中文應該怎麼翻譯,反正你明白那層意思,將諗頭像玩具一樣拋來拋去,無論如何不會開花結果。
最近他們出了一本《香港廈語電影訪蹤》,研究的題目比所謂粵語殘片更冷門,編輯吳女士一片好心贈閱,白鴿眼的我居然冇家教到面露難色,嫌紙張太重不方便攜帶,扭扭擰擰推三推四。不料一翻開就放不下,文字未及細讀,先被劇照和插圖深深吸引,單看片名已經笑不攏嘴。童年住在新加坡,周圍操廈語的同學非常多,只恨方言天份嚴重不足,單字聽得懂的不外十個八個,講就完全不敢獻醜,兼且常常把潮州話和福建話混為一談。離家出走幾十年,照計忘得乾乾淨淨,可是因為迷戀台語流行曲,記憶檔案倒還殘存痕跡。《野赤查某戇男子》乍看似日本阿飛片,「查某」我記得很清楚是「女仔」,男仔叫「打某」,當時老是分不開,屢遭恥笑;另有一部《返去香港娶水某》,「水某」似乎指「靚女」,讚人生得好靚是「真水」。至於《番婆弄》和《番客嬸海外尋夫》就在理解範圍以外,肯定的是這個「番婆」不是廣東話的「番鬼婆」,大概也和日文的「番」同遮唔同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