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雜文集》內一篇「自己是什麼?(或美味的炸牡蠣吃法)」讀得我心花怒放。他認為,在有限的稿紙上,根本不能把「自己是甚麼?」解說得清楚時,不如,試試寫一篇炸牡蠣文章,「藉着寫炸牡蠣之間,就會自動表現出您和炸牡蠣之間的相互關係和距離感。那,追根究柢說來,也就是在寫關於你自己了。」於是,我想到同一命題各自表述的百花齊放,或許有人會細意牡蠣的品種;有人會講究那一鍋油的溫度;有人會在口感上借題發揮。但說到底,那隻炸牡蠣,畢竟在你的人生中已經佔一席位,你如何去過能夠讓自己感動的生活,把牡蠣換上任何一種你所愛的東西,那才是你應該細想的問題。
我讀過最動情最簡短的私生活文字,來自明朝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一文,短短二百字之,他把西湖風雪下獨自拏舟看雪,遇上痴人對飲三杯的遭遇,描寫得細膩簡潔而美麗,提筆寫意,「霧[!FDB6]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寫境,「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寫情,「莫說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留白之處,充滿想像空間,令人動容不已,我等自稱文字人讀之無不感汗顏透頂,自愧不如。
至於這篇三流專欄文章想表現的「我自己是甚麼?」明顯便是:以挪移別人來建構自己的缺失部份了。無遮無掩,坦然清楚。
作者:曾凡(mailto:[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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