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看了《桃姐》和《晚秋》,沒甚麼說的,這兩部影片的差距,就是導演和副導演的區別。
都是兩個人的戲,葉德嫻和劉德華,湯唯和玄彬,按常理,應該後一組更有化學反應,一個是氣質美女,一個是人氣美男,一個是替罪羔羊,一個是青春鴨子,但是,《晚秋》兩小時,我們睡睡醒醒,一直到最後男女主人公二十秒鐘的激吻,我懷疑也只有導演一個人高潮了。但是《桃姐》不一樣,葉德嫻多麼完美地詮釋了許鞍華的意圖,在她的氣場裏,劉德華第一次洗去明星味,觀眾不僅沒出戲,而且當中年劉德華帶老年葉德嫻看完電影首映,用情侶的方式,拉起老家傭葉德嫻的手背在身後,你會覺得,這個場面,才值得王菲唱:因為愛情,怎麼會有滄桑,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桃姐》兩小時,沒有一場真正稱得上事件的戲,桃姐的中風和死,都在戲外完成,許鞍華略過最高調,用中低音織出桃姐簡單的一生。羅傑和桃姐散步,路遇一對新人,羅傑就問:「我聽媽說當年追你的人也挺多的,有一個賣菜的,有一個五金舖的,還有一個賣魚的,你為甚麼不要呢?」桃姐說:「因為他們太腥。」「腥?」「對。」「五金舖也腥?」「對。」
算起來,這是桃姐生活中最大的謎了,一個「腥」字卻家常又抒情地講出了桃姐一生的原則,後來羅傑的媽媽到養老院來看桃姐,桃姐一邊無比感激她親手煲來的燕窩,一邊卻也挑剔她的燕窩有點「腥」。
這兩個細節,在整部電影中,一點都不彈眼落睛,感覺卻是前呼後擁,因為一個好導演,講究的是影片的肌理和節奏。玩情調,玩噱頭,裝神弄鬼,這是史前導演的賣相,可惜的是,《晚秋》就是這副腔調。
《晚秋》據說已經有六個版本,不過看了金泰勇的,我也不想去看1966的經典版,因為金泰勇把這個故事弄得不三不四不說,還把湯唯和玄彬給坑了。金導演大概是急於在銀幕上留下自己的簽名橋段,整個《晚秋》被切割成幾段折子戲。第一場,湯唯和玄彬在公園裏玩,一邊為遠處一對吵架的情侶配台詞,類似《花樣年華》中張曼玉和梁朝偉演戲中戲,但是湯唯玄彬,一個華人,一個韓人,去配一對洋人,怎麼聽怎麼生硬。第二場戲也是這樣,湯唯突然對着玄彬講起自己的過去,用他聽不懂的中文;然後第三場,玄彬教訓湯唯的前男友,當年「畏罪潛逃」「嫁禍湯唯」的男人,搞得湯唯終於歇斯底里吼出你為甚麼不道歉;然後第四場,更加蒙太奇,玄彬給抓了,「夢幻」一般複製了湯唯的宿命……
本來,以湯唯和玄彬的能力,這幾段折子戲也可以引發一些小高潮,糟糕的是,這幾場戲都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既不能互相支撐,又不能彼此合拍,搞得最後,觀眾就看到了一些《晚秋》名下的電影素材,換句話說,我們看到了毛片。
這兩天,優酷土豆合併,網民就把土豆網原來的廣告給改了,從「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導演」變成了「每個人都是生活的副導演」,從電影學的角度講,這個廣告詞倒是更適合土豆,而《晚秋》呢,可以為網民解釋甚麼叫副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