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的《開麥拉眼》當年在《香港影畫》刊登,你不能想像對小讀者影響有多深,每期翻開來一跳跳過前面冰淇淋似的明星玉照,直闖一知半解的電影知識泉源。爽朗潔淨英氣勃勃的文字,素雅如裝在透明玻璃樽的雙妹嘜花露水,聞所未聞的導演和影片經她一寫,即刻入心入肺。沒有壓得人透不過氣的理論,沒有威猛但空泛的名詞,非常「鄰家」的態度把你帶進了森嚴的殿堂,你還以為自己置身於遊樂場。時間過去之後,她提出的許多問題依然值得三思,譬如「單一的電影畫面比較屬於眼,組合的電影畫面比較屬於腦」,譬如「電影其實就是連環圖。電影其實也不一定是連環圖」,還有「送贈券的人往往把你當老朋友,但售票站的先生小姐們卻常常把你當乞丐」。
至於「大家為電影做一點事好不好?譬如說,給那些電影導演等等的人好好地譯定選定一個名字。像《廣島之戀》吧,導演的名字就有一大堆的叫法,有的叫他黎里,有的說是雷里,一會兒有的叫他雷內,又有一陣叫他雷奈」,大概只好永遠無奈,半世紀前相對封閉的空間和單純的環境也無法統一,現在網絡勢力強普通話語權泰山壓頂,粵語發音的譯名簡直蚊滋咁聲。奇怪的是,西西結集《耳目書》並沒有劃一翻譯,費里尼那部後來我們通譯《鬼迷茱麗葉》的師奶滄桑史,一時是《魔鬼的茱麗葉》,一時是《茱麗葉夢遊記》,隔兩頁又變成《茱麗葉神遊記》。而路易馬盧的《小女孩荷西》,應該是《莎西在地鐵》吧,靠疑似基舅舅帶路遊巴黎的妹妹仔不但搭不到地下交通工具,連名字都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