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出版社時,見辦公室樓下有很多垃圾,原來某樓層裝修。有個老婆婆,瘦弱,佝僂身子不足五呎,看來年過七十了。阿婆撿紙皮、木頭、薄金屬片,放在手推車上。
我很自然地掏出一點錢,想塞進她手中:「阿婆,請你飲茶。」
有的拾荒者會收下,道謝,之後大家不再遇上,各有自己的路──但這位阿婆推呀推,還用力揑住我手腕,堅決不要。我說:「你乖啦,收咗小小意思啦,我淨係想請你食個叉燒包唧。」
阿婆甩了幾隻牙,笑道:「你地個個都好好,不過你地搵錢辛苦,阿婆有氣有力,我唔得收人錢㗎,我都有嘢執,睇,幾多!」
她死也不要,揑到我雙腕也起了紅印,非常堅決。忽然我眼眶紅了。阿婆問:
「吓?你做乜喊呀?」
我不是悲憫感觸,而是此刻特別敬佩她的骨氣,那神聖不需同情的尊嚴,「自食其力」而且知足,多一分錢也拒絕。我無言地摟她一下。她道:
「你番工啦,我都開工嘞。」
在艱難境況險惡江湖中拚搏的阿婆好硬淨,老實講,真係幾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