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着真是不可理喻,看完《桃姐》急電找李恩霖,只為求證一件事:李伯母究竟是不是外省人?戲裏媽媽的角色由大陸「第一嫂」王馥荔飾演,講粵語帶點口音,而我印象(或想像)中李家是非常廣東的,逢星期天中午以舉族來侵的聲勢上茶樓飲茶,那時我們不懂規矩企圖約Roger禮拜食brunch,沒有一次不遭他婉拒。上世紀守舊的南蠻,一般有無可救藥的異族通婚恐懼,不肖子要是提出迎娶外省妹,父老會以為他打算從非洲活生生輸入土女,不強烈反對才怪。果然猜對了,李太是地道廣東人,只因為電影中港合拍,必須聘用比例對稱的內地演員參與,顧不得無關輕重的背景色彩。那麼為什麼不找人配音呢?「配了呀!金燕玲配的呀!」媽媽咪呀,恕我有耳不識泰山。既然係又配唔係又配,為什麼不找口音和原型一樣的來配?「因為王馥荔個樣似北方人,唔似會講純正粵語。」你看,原來經過深思熟慮,絕非求求其其大話西遊。
我這種咬住細節不放的性格,註定迷戀張愛玲。早前新光戲院租約又再告急,《明周》搞了個惜別專場,放映任白戲寶《紫釵記》,更特登請人畫了幅盟山誓海的劇照作廣告,以便依依不捨的戲迷站在才子佳人前面舉起V手勢拍照留念。冷血動物聽聞,淡淡回應一句:「她們又沒有在這裏演過戲。」顯然勢利眼發青光,嫌棄人家的集體告別盛事牛頭不搭馬嘴。或者霍小玉的傳奇,曾經在它銀幕上反覆投影?八十年代的星期天,我倒常常七早八早爬起床去看戲曲片早場,不過地點不是北角新光,而是油麻地普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