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放狗,時常會碰到別的放狗人。狗見了面總是十分親切的,聞聞頭臉,聞聞屁股,好半天,戀戀不捨。
放狗的「家長」於是就閒在邊上,聊幾句,說說自己的「孩子」。
「幾歲了?」「六歲了。」「哦,我的也六歲了。」「你看,牠多健康,我嚴格控制牠的飲食,除了狗糧,不吃其他東西。」「哦,我的就沒這個規矩,除狗糧之外,我吃什麼牠吃什麼。」「呀─」那個「家長」聽我如此一說,瞪大了眼睛說:「不行的,為了你的狗可以活得長命,你不能給他吃人吃的東西!」
我看看我家拖肥,牠跟那隻「嚴格控制飲食」的狗一樣健康活潑。我把狗當人養,自然也從人的角度替牠着想:牠是一隻十分貪口福的狗,但凡只要聽見一點食物的聲音,就已經瞪大眼睛,興奮不已。如果看見食物,那就更會歡跳起來。不是每隻狗對食物都這般熱衷的,我見過給牠吃都不吃的狗。相比之下,我那渾身是毛的兒子對於食物的熱愛,對於食物的品味─比如給牠一塊餅乾牠會跳半呎高,但給牠一塊豬肝牠會跳兩呎高,給牠一杯明前龍井,牠會茶水茶葉全部吃完,但給牠普洱茶,牠會皺皺鼻子走開─牠真是懂得享受食物的。
一個人,如果只為了長命而放棄自己喜愛的享樂,那他的生命實在有所欠缺,即使長命百歲,也是苦巴巴的一生。狗也一樣,一隻饞嘴狗,天天看着「家長」大吃大喝卻沒有牠的份兒,天天在一旁流着口水而吃不着,這條狗命,長上幾年,不是反而為牠平添焦慮和痛苦?我養人也寵,養狗也寵,為的就是一視同仁,大家開心過日子。所以,我家拖肥,繼續跟我喝龍井,吃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