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卧虎藏龍 - 李碧華

小店卧虎藏龍 - 李碧華

現今最流行「××之爭」:─豬狼之爭、蝗狗之爭、議員加減薪之爭、單雙非之爭、影視帝后A與B之爭……
一回在街坊粥店吃及第粥。那隔日恤髮打扮得鬼火咁靚的老闆娘招待。時近收舖,她對客人道:
「冇炸兩。冇油炸鬼吖嘛,點炸兩呢?豬膶賣晒,滑牛都冇─」
那客人沒好氣:「白粥,牛腸。」
「都話冇牛肉咯。」
「咁有乜?」
「有蝦米腸嘅,我睇過─」
老闆娘到廚房一瞧,出來鄭重宣佈:「家下係叉燒腸同蝦米腸之爭!」
笑得我。頓覺肥師奶有文化政治敏感兼追得上潮流。又有一回,大夥到茶餐廳吃煲仔飯。來了兩個高大漢子,嘰嘰咕咕點菜。後生侍應無人聽得明。一位貌不驚人老伙計,放下偷空吃的米粉過來招呼。以為是內地客,先講普通話,不行。說簡單英語,也不行。阿伯原來會幾句日文─最後才知是韓國人。我們在旁對阿伯讚歎不已。看他規格亦知如今屈就,見過世面,年紀大為兩餐,從容捨下身段茶餐廳打工。在不經意一刻,方悟凡塵中卧虎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