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名人太多,有影響力的少,若元是後者典範。他總令人想起《廿二世紀殺人網絡》內,殺入虛擬世界,喚醒沉睡者的黑人領袖Morpheus。現實中,蕭若元駕駛的太空船名喚「香港人網」,營運6年未停蝕錢,但影響力大。近日他出版巨著《香港的命運》,結論是:「香港必然會比中國大陸早得到民主」!
記者:何兆彬
攝影:伍慶泉
香港會早獲民主
《香港的命運》全書26萬字,他稱此為「香港百科全書」,由香港歷史談到經濟繁榮,一直到抗爭方法、香港的未來,前後寫了12年。「我由99年開始寫,當年在搞Cyberdaily網站,寫了兩章就放下了,一拖多年,直至今年農曆年前才把書寫好。」寫書的目標何在?「當年我把香港的問題提出來,再意圖加以解答。」蕭若元畢業於港大歷史系,他的書亦由香港歷史寫起,「但這不是一本歷史書,雖然我採用了一種史觀式的寫法,例如『香港的繁榮是怎來的?』這種租界式的繁榮跟從前上海沒甚麼分別,但到了現在這個歷史的契機,回歸之後,香港會如何走呢?」當人人都說「城市已死」,但他的結論是樂觀而大膽的:「展望部份開筆時我未能決定,但到了近年就變得非常清楚:到了最後,香港會比中國早獲得民主!因為香港地處邊陲,當中共在壓力之下,第一個會放的地方,就是香港,這會如同癲馬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其實在過去兩三年,我常在思考中共政權的問題,我的結論是:大陸經濟在2020年左右,就會轉入一個轉折點,中共的政權到時會非常危險!」由於認為香港得到民主一定會早過中國,「所以同時我們必須對管治階層施以壓力,在壓力下,在香港讓步是比在北京容易得多的。全個局棋已被看穿,大陸的政權在權爭下,已變得毫無作為,也缺乏了意志力去有所作為。我給你兩個數據,只要大陸的通脹一超過10%,又或增長低於5%,大量的抗爭暴動就會爆發!」
生死皆沒大問題
中大財務學系教授郎咸平早前在沈陽講課,事先叫學生不要錄音(結果當然被放到網上),課上他直指中國政府盲目追求GDP,結果GDP有70%是鋼筋水泥,像極了蘇聯倒台前有70%GDP放在軍備上,中國又遇上了多個地方政府嚴重負債,結果惟有瘋狂增加稅收,他下結論:「我們政府已經破產了!」
蕭若元基本上同意這些數字,「大陸自從改革開放以來,三個部份之中,內需其實從來沒有增加過。它從來靠另外兩部份:出口、資金投資來帶動,而現在出口已明顯減弱了,大量的資金投資又變得沒有效率,再加上地方負債嚴重,實在不知道這局勢該怎走下去了……其實中共係攞嚟衰,怎可能讓豬肉脹價成這樣,但他就是由得佢,情願杯葛美國雞肉入口!但美國養雞成本比你平呀。講稅收,大陸政府實在不知廉恥,每年GDP8-9%增加,但稅收每年加三成!我一直觀察着,由小石村抗爭開始,不過三幾年,如今示威遊行,大城市小村落日日都有,到達烏坎村這樣規模的抗爭,已是不可能鎮壓了。」有錢雖然不是萬能,但還是可以買時間,「但事實上,他們有二萬五千億的外滙儲備,這實在是很多錢,他們可以買回政權。」他說,20年中共倒台的預測,有機會早三兩年。
大陸的政權再看10年,而香港更早有民主,黎明前到底有多黑暗?「在這6-7年之間,香港不會有問題的,因為內地人運錢到國外,出事一定會被人凍結資產,所以他們會把部份資金放在本港,加上外地又要講英語,在香港始終用中文;第二點,我有湖南朋友生了孩子,他特別來港買了兩貨車的日用品包括紙尿片學行車奶粉等等,沒有一樣東西敢在內地買,東西貴而且質素差,那你叫香港怎會不繁榮呢?只要內地經濟不爆破,就沒事了,但如果經濟開始爆破,那些人又會往租界跑!所以生又沒問題,死,香港又沒有問題,哈哈哈!」
香港人的正義感
驟耳聽來,總覺得老蕭太樂觀,與民間的悲觀情緒頗見南轅北轍。政黨分裂、社運低潮……抗爭勢力似在縮減,蕭若元聽到這裏,輕輕笑了一聲:「這都是過眼雲煙,我不覺得重要喎!你實在低估了香港人的智慧。如果從現實去看,香港人久不久就會畀顏色中共看!03、04、政改、替補機制,每次重要時刻,香港人就會出來,但你叫大家拋頭顱灑熱血嗎?這實在不切實際。政治是怎樣一回事?一個人的力量只是幾百萬分之一,但對於他自己的生命,是100%。」他說,這就是港人的正義感。
蕭若元不同意歧視內地人的言論,但以文化角度切入,他認為香港人跟大陸人有很明顯的區別,「香港人跟台灣人,沒有斷絕了中國道統的傳承,英國人從來沒碰這一塊,只是加入了他們的一些價值觀,令上流社會的人變得英化一點。但在大陸,主文化部份的道統已嚴重中斷了,但次文化部份就難以中斷了,他們認為自己還是中國人,但高層禮教部份都沒有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些,都沒有了。」不過他說,這都是文化表層,「裏層裏沒有磨滅,例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下流社會講『義』、『孝順』呀,這是從幾千年歷史學回來的。大陸妹來港掙錢,第一件事就是寄錢回鄉,然後就是買樓,屢見不鮮!中國人對土地的執着已經在DNA裏面了!」
相信文化優越感
近日中港矛盾升溫,早前陳雲提出《香港城邦論》,基本上蕭若元很多觀點與陳雲相反。特別在情緒上,他並不擔憂,他相信「文化優越感」,只要我們真心相信自己的一套比內地的好,就不會被野蠻所感染,「甚麼是普世價值觀呢?現代文明的價值就是比傳統文明的好,若你試過自由,是不可能覺得坐監好的。內地人以億計,但不管怎樣,只要在香港住得兩三年,就會改變。人的行為要看地點,我的親戚一回國馬上就變得野蠻,因為在那個社會要這樣才能生存。」
這些年來,香港的法治被衝擊,自由被剝削,都是事實,「港人的確是有一種無力的感覺,但又唔係咁差!例如法治,搞了十幾年,中共也只動了皮毛,只有涉及政治議題,終審庭才會識做少少,其他咪又係應該點判就點判!如以這個速度看,再十年中共倒台了,我們的法治也動搖不了多少!言論自由也一樣,你要禁止香港人說話?香港人仲多聲氣,你怎禁?香港人有無窮的生命力,而同時我們在同化無數大陸人,過去二十年,走了100萬人,大陸又來了100萬港人,換了這麼多人,但你不是很覺,為甚麼?因為大陸人來港後,很快就覺得自己是港人了,受到香港思想影響,又回去再影響大陸。」
民主的基建工作
不少港人這十多年來,充滿挫敗感,我城本來不只是這樣。「因為中共不給我們民主。等如腦是民主的,但身體的轉化未完成,像是中共的一扇門,卡了在中間。」他說,可惜這不是一個700萬人的強權政府,而是一個13億人的強權政府,「港人很聰明,如果是700萬人,香港人一定跟他死過,但這是13億!而香港的民主派又只看到這一點,結果像何俊仁等都成了投降派,但他們看不到,中共有很多事在香港都是做不到的,他們最厲害是用公權力鎮壓,但在香港根本鎮壓不了,你惡極,拉人,咪又係坐14日監!結果兩星期後他出來了,又再來過!你可以判30人坐監,但不可能判1,000人坐監。」他說,港人已慢慢明白了這規則,「就算是蠱惑仔圍差館,他們都只能落閘,因為警局負苛不了。所以我們跟政權不停磨損,不停去煩佢,而不是不停去求佢。求佢,我使鬼民主黨咩,民建聯求,叻好多啦!」
這也就是他05年開始建立香港人網的原因──每月貼錢去散播抗爭思想。早幾年人網基本上是「社民連」的官台,令社民連成為「網上最大黨」,社民連分裂後人網支持人民力量,不少人力成員本身就是人網主持,去年七一遊行,人網/人民力量遊行隊伍達二千多人,聲勢不小,「04-05年我就開始講,放低了倒董,我開始搞人網,因為這是民主的基建工作,這是不能摧毀的。現在有人網,香港起碼是有一二千人是講我這一套的,而不是我一個人去講。」這麼搞,不怕嗎?「早兩年『變靚啲』執晒,賣晒畀大陸人,我不會再回大陸搞生意,也不會回大陸投資了。」但你女兒在內地居住,不怕?「所以我叫咗佢返來住㗎啦!哈哈!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在上海住,被車撞倒,有沒有人來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