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張錯從加州來,行程滿滿,十多年不見,忽有一張僕僕風塵,還多出了好幾塊色斑的臉出現,幾乎認不出來了,職業病發作的我乃嘆氣曰:是詩人也得注重門面呀,怎不搽些我的金花油……隨之奉上。
他卻無心裝載,果然是瓷心一片,講起這些色斑想必是在鄭州走訪一條條大街古道,流連在一個個新的舊的有名的無名的窯窰之間,一頭栽進忘其所以,而這些年詩心未老,激情卻付予了這些黑白的,七彩的,上了釉的,素樸的唐三彩、長沙窯、各種彩繪藝術,詩人的眼,收藏家的眼光,愈走愈深,愈走愈遠,那一本去年秋天出版的瓷心一片之後,藝術家出版社會陸續替他出版有關陶瓷的研究、考據與收藏。
古人擊壤以歌,埏埴為器,而詩人老友因瓷心一片,幾乎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連他的詩也變了調子,且看書中封底有詩一首才十行的詩:
多年夢寐終得一晤
一泓湖水碧綠
千峰群山青翠
薄露漫然秘色浮動
冶艷如寒冰魂魄
溫潤如梅子初青
彷彿碧玉光澤
自遙遠閃爍迷濛
在春天新綠河岸
豐盈香草湖邊
一首詩記載着詩人對越窯秘色瓷的驚艷與讚嘆,即使看不到圖片也能勾勒出它的顏色模樣。這本載有許多世界各地博物館收藏的瓷器,在蘇富比、佳士得各大拍賣會上及美術館的珍品來龍去脈他都能如數家珍。
意外的發現是原來有幾款差不多的唐三彩曾在萬荷堂見過,那素樸的青綠稜角獸頭,鎮墓之獸或直立的彩衣女俑也曾似曾相識,正是當年隨隨便便散放在萬荷堂正偏之廳架上,竟不知珍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