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珍擁抱着嬰兒,才兩個月大已見美人胚子。五官細小精緻,看起來像洋娃娃,乖乖地動也不動舒舒服服在媽媽懷裏香睡。美珍把鼻子嗅向女兒頸項,嬰兒香氣引發母性,忍不住便輕輕在小臉蛋留下親吻,小孩自然反應舞動一雙小手,母親見她那可愛樣子很想把她親了又親,因害怕親她的日子實在不多。
這小孩來得不易,三十多歲結婚,多次嘗試懷孕不成功,最終找醫生人工受孕,但一再嘗試才成功,懷這孩子時已三十九歲所以特別小心,辭掉工作在家休養之餘也用盡百般補品,目的就是為了這一刻擁抱着女兒。
懷孕第一個trimester安然無恙,但打從第十五周便開始乾咳,那時美珍媽說她虛不受補,但補藥停後還繼續咳嗽,見產科醫生後猜測是氣管敏感,但為了胎兒便不想隨便用藥,美珍忍耐着咳嗽,兩月過後情況仍無半點好轉,醫生便提意做肺片檢查,因已是第二個trimester,X光對胎兒影響不大,但美珍堅決拒絕,因她不想孩子接受任何危險,就算半點危險也不想。
忍耐着,只盼望着咳嗽減退,可惜事與願違,到了三十六周時她已不能多說話,因一開口說話便咳個不停。產科醫生擔心她呼吸不好便提前為她剖腹產子,嬰兒呱呱落地後便即時把美珍送去內科作詳細檢查。
還未有機會享受初為人母之樂,美珍便要接受氣管內窺鏡檢查,電腦斷層掃描和腦部磁力共振,嬰兒早已可以出院時美珍仍要住院,彷徨八天,腫瘤科醫生最終約齊家人解釋病情。
「傷口還痛嗎?」醫生好像找不到開場白。
美珍較直接:「情況嚴重嗎?」
醫生想了想才說:「嚴重,但有醫治方法。」
「你說吧,我已有心理準備。」美珍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一點準備也沒有。
「是原發性肺癌,並已轉移到腦部。因你不是吸煙者故此有EGFR因子突變機會較高,若證實便可以用口服標靶藥,副作用較低,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你可以醫好我的病,是嗎?」這時美珍腦海一片模糊,她只想正常地照顧女兒,開心地做母親。可惜這刻她要面對的不是小生命所帶來的歡樂,而是死亡的哀痛……。
(待續)
中文大學臨床腫瘤學系教授莫樹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