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下的咖啡店不但起了個法文名字,餐牌也大搖大擺用法文書寫─這帶昔日是包裝肉食的工業區,老照片所見周街動物鮮血,直至二十年前仍有二百家打包野獸屍體供應老饕享用的發行商,首先進駐的另類食寮由法國佬經營,一手扭轉了屋租和地價。打頭陣的Florent雖然已經執笠,卻理直氣壯留下舊大陸舌頭,上次在這區活動,便發覺侍應生操法語的多不勝數,不留神還以為自己身在巴黎。於是不假思索,向女服務員詢問時用了餐牌上一個法文字眼:「請問,套餐裏配多士的confiture可否換成花生醬?」她瞪大眼睛,以「呢條茂利是否撞邪」的鄙夷神色望實無辜顧客,高聲鄭重宣佈:「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喲,既然在這樣扮嘢的洋場打工,不懂得熟極而流「邦梳芒雪里,剛芒沙發」,幾個日常的單字也應該背一背吧,怎會失禮到如此地步,幸好旁邊有位同事醒水,吐出「jam」替她解圍,雞同鴨講鬧劇才告一段落。
惱人的是,獲得的招待再不及格,末了還得付小賬。別以為阿美利堅是個民主自由的國家,你膽敢不留下起碼百分之十五的額外服務費,不要說下回光臨肯定要嘆堀頭掃把,就是今回出不出得了大門也成問題。次次一踏出甘迺迪機場,我就要分飾心理醫生的角色自我輔導:哪,為着保持旅途愉快,千萬唔好同啲小人計較啊吓,記住錢財身外物左手嚟右手去,當破財擋災就冇事。這一程乾脆請導遊先生全權代理,開支全部簽卡日後再計數,眼不見為淨,果然大大減少激氣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