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念的舊紐約,到處都是韓國人經營的通宵街角小店,斷磅計的沙津好食到不得了,想不到隔了十年竟然全面式微。朋友介紹去大型連鎖超市WholeFood,選擇更豐富花樣更多端,興高采烈光顧了兩次,也真的肚滿腸肥滿載而歸,但氣氛畢竟不同,缺乏一種住家飯的溫馨。另一瀕臨絕跡的行業是唱片店光碟店,以往逛完格林威治村獨立鋪頭再逛淘兒大本營,多多少少總有斬獲,今時今日凋零到不忍卒睹,價錢也貴得驚人,下載蔚然成風的世代,就算購買實物亦在網絡進行,零售商帶着夕陽戰士的況味。於是禁不住以戲劇王后聲氣喟嘆:此行所有要找的東西都找到,除了男朋友──指的不是有毛有翼的血肉之軀,是簡羅素那部歌舞片《TheBoyFriend》新近發行的光碟。
西十四街介於第七和第八大道的一截,晚間仍有墨西哥人在行人道擺攤,方便望午夜彌撒的同鄉,我念念不忘他們的粽子,那時賣一元一隻,不知有沒有隨通脹加價。那家菲律賓人開的自助快餐執笠了,雖然在意料之中,也難免感觸,他們的炸春卷和從前碧瑤灣家務助理范思嘉的手勢有九分相似。最能反映紐約國際化的,大概是形形色色的食物,有幸我的導遊喜歡在口腔王國拈花惹草,這回帶挈嚐到的野味包括烏克蘭和也門,還有瑞士牛骨髓,甜牙齒最大的安慰是Amy's和Betty的椰子忌廉蛋糕,Doughboy的麵包屑牛油餅,和布克倫老字號Junior's馳名的芝士蛋糕。臨走的早晨在《村聲》讀到唐人街有龍鬚糖,只好留待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