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萊小姐這批遺物的致命傷,是缺乏睹物思人的親切感,就說一籮籮的家常便服吧,新淨到幾乎可以斷定未穿過的佔大多數,競投到手後毋庸勞煩驅魔人闢邪和白洋舍去污,便可安心着上身。美其名曰私伙,實則不外倉底貨,擁有昔日紅星這樣無足輕重的一小片,跡近自欺欺人。此外,任何慫恿圍觀者呼吸原主人氣味的物件都欠奉,沒有粉盒,沒有口紅,沒有玳瑁梳,沒有絲帶,沒有髮夾,沒有手巾仔,宣傳單張印在下端的幾個香水樽,現場也不見影蹤。久病纏身三番四次出生入死,照計藥罐全部不幸打爛藥丸盒也一定堆積如山,結果非常失望。日記、便條、情書、超市購物單這些具文學價值的東西,當然更加不要想找得到,和數年前瑪莉蓮夢露的拍賣相比,趣味性何止差半條日落大道。
作為資深影迷,特別為電影藏品之甩漏而惋惜,由童工做起的長青樹,就算《玉女神駒》的馬鞍欠奉,總少不了《郎心如鐵》和孟甘穆利奇里夫跳舞的裙子吧?《豪門巧婦》色誘保羅紐曼的底裙不知所終,《應召女郎》的皮草怎麼可以缺席?《靈慾春宵》的酒瓶一隻不剩,沒理由《埃及妖后》的眉筆假睫毛悉數蒸發。偏偏什麼都沒有!誰會恨欣賞《XYandZee》及《Boom!》的戲服,我相信連記得它們當日在香港公映譯作《蠻漢戲刁妻》和《富貴浮雲》的鐵粉也寥寥無幾。楊先生問心水之選是哪一樣,我揀了《豪門巧婦》粉紫色硬皮封面劇本,還有一張背後寫着她名字的紅色導演椅─慷慨的傅抱石會送來聖誕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