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獨裁總統穆巴拉克倒台多月,沙班(IbrabimShaban)跟像他一樣流浪街頭的300萬窮街童,命運都不曾改變。以前,是街童。現在,都是街童。一樣的天空,開羅解放廣場今年2月和現正爆發的兩場革命花火,卻閃耀着他的夢想──有個家,有間小店,有妻有兒,還有「我要自己的權利」。
在廣場見盡示威者流血昏迷
沙班個子很小,15歲,但看起來年紀更小。他穿着汗衣睡褲,沒有鞋子,一雙赤腳很骯髒,臉上有一道刀疤痕。他每天都在解放廣場蕩來蕩去,看着反軍方的橫額飄揚,聽着示威者的民主演說,有時活像一個革命小將,革命熱情在他瘦小的身軀內竄動。
「我爸爸一個月前死了,所以我住在廣場。他有心臟病。他本來在街上賣杯子。我有幫他。現在他死了。媽媽都死了。在幾年前,我不知道原因。她死了就死了。」
沙班一邊告訴記者爸爸媽媽死去的身世,一邊望着廣場清真寺的臨時醫院,有一名男示威者不敵催淚彈昏迷了,另一人流着血,軍警在街上射鳥彈,示威者不怕死,向他們衝去,更多人會流血了。沙班向救護車司機揮揮手,說:「我想示威。我要自己的權利。」
像沙班一樣,埃及很多小孤兒小街童,估計有300萬,很多都在革命中找到了家,在廣場儼如小精靈。2月革命推翻穆巴拉克時,他們很窮,現在一樣很窮,小生命承受着不能承受的重。
「我和那些跟我一樣的男童一起做工。我們洗車。有時,有人會給我們毯子。我睡在廣場,其他男童睡在其他地方。」說着說着,一個男童走近沙班,沙班不認識他,但互望一眼,已是千言萬語。
男童12歲,叫拉瑪丹。「反穆巴拉克時,我已住在廣場。我爸媽離婚了,跟嫲嫲同住,嫲嫲死了,後母打我,親生媽媽不要我,爸爸是警察。」他滿口革命語言:「全都是謊話。穆巴拉克仍掌權。他沒有離開過。任何事仍一樣。國家沒好過。應當有人幫助我們這些窮人。」
只有一條褲「不想孩子這樣」
有慈善團體曾在廣場附近地鐵站出口前的空地,紮起帳篷,教拉瑪丹、沙班這些街童做算術,講故事他們聽,給食物他們吃。帳篷被軍警拆掉。
廣場又是一陣騷亂,示威者操往軍警那裏去。一個大鬍子為革命理想許下承諾。廣場內,革命理想承諾成千上萬,沙班都有一個,他想做醫生──太遙不可及。實際點,他說:「我想有一個家,開一家小店。我想賺夠錢,結婚,有孩子,給他們比現在好的東西。」
沙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褲子,顯然不合身,吊腳,但那是他唯一的褲子,他不要自己的孩子會這樣子。他像貓咪般坐着,準備隨時隨地跑,跑回老家跟舊鄰居孩子玩耍,跑到示威行列。示威者與軍警再起衝突,他貓咪般跳起來,跑往他在廣場的「家人」那裏去。
「每個人都應該有爭取權利的權利。我都是。」沙班投入反軍政的二次革命時說。
美國《洛杉磯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