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決定延期離港,給自己的理由是上海越劇院在文化中心的演出。其實他們今回帶來的五個節目,《紅樓夢》早就倒背如流,折子戲也大部份耳熟能詳,新編的《梅龍鎮》和《韓非子》無可無不可,說到底只得《西園記》是真正渴望看的。為了區區一齣戲多付三個禮拜旅館房租,豪得完全不像以省儉見稱的我,這種銀根短缺的艱辛日子,在唱片店見到TomWaits新專輯精裝版賣二百多元,雖然他老先生好日不出碟,都捨不得掏腰包,怎麼會毫不遲疑就將歸期由十一月初改到十一月底?理智粗聲粗氣喝罵黐線,直覺卻明確傳達留下的指示,想想回到巴黎也不外遊手好閒,於是聳聳肩允許自己飾演一次任性的戲迷。
想不到戲尚未看,這幾星期接二連三發生了許多事,一環扣一環,霎時間徹底改變了可見未來的計劃。沉醉在《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浪漫氛圍的你,勿以為我在地鐵或超市重逢男版沈佳宜,忙不迭恭喜幸運兒苦盡甘來再續前緣,臨老找到泊岸港灣,從此放棄王老五的鑽石,不再通街誘惑無知老中青,修心養性天天食住家飯;不不,沒有那麼寃氣那麼肉麻,只不過掌心的事業線莫名其妙起革命,成世人吊兒郎當胸無大志,年過半百忽然做起CEO美夢。信星座的朋友常常說,每隔十年左右運程就要洗一次牌,看來不無道理。我的轉變一般是地域遷移,七十年代搬去美國,八十年代回歸亞洲,九十年代定居巴黎,過了千禧以為終於譜出平衡東南西北的圖案,誰不知還有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