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推介的「巨流河」看完了。齊邦媛女士實在寫的有血有肉,有歡笑有淚水,六百頁的書既是個人、家庭的傳記,也是國家民族的年代記,教人時而血脈沸騰,時而低迴慨嘆,時而感觸落淚,時而舒一口氣。
最觸動心靈的要算她跟青梅竹馬男友張大飛那段情。因着八年抗戰的緣故,從軍的張大飛四處移防,居無定所,兩人只能魚雁往還,訴一點離情,說說如何想念遠在「巨流河」「遼寧遼河」的家。某一年他要換防,趁不到一小時的空檔到學校看望齊邦媛,走不了幾步碰上下雨,他用自己的軍大衣把齊邦媛包攏着,摟在懷中,讓她聽聽他如鼓的心跳聲。
只是,這一摟原來已是訣別。抗戰結束前幾個月,張大飛的戰機被日軍擊落,以身殉國,留下給齊邦媛的是兩大袋信,一袋是他寫的一袋是齊寫的,還有一封張早早寫下的訣別信。信的開首是這樣寫的:「你收到此信時,我已經死了。八年前和我一起考上航校的七個人都走了。三天前,最後的好友晚上沒有回航,我知道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我不知道齊邦媛女士再面對這封信是心裏如何絞痛,只知道晚生幾十年的我也被這種慷慨赴義、無畏無懼的精神感動的鼻子酸了。
「巨流河」還記錄了台灣從威權政治走向開放的某些側面,特別是政治對文化教育的控制。例如齊邦媛協助國立編譯館編新的中學國文課本,希望剔走一些政治文股,換入一些較人文、較富趣味的文章,誰知計劃一出爐,即時被左右夾攻,有的指新課文忽略國家意識,有的指文章暗諷執政國民黨,有的更指這樣的課程是動搖國本,累齊幾乎成為「保安大飯店」(警總)的賓客,被政治偵訊一番。
看齊邦媛平平淡淡的寫出這些其實驚心動魄的人和事,更覺得我們這一輩見識閱歷實在蒼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