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儍頭的啟示 - 畢明

一個儍頭的啟示 - 畢明

我最近剪了一個儍髮型,價值五個儍,滿分是三個儍。儍的定義是,它像蓋一個湯碗在你頭頂上,然後沿碗邊剪下去那種。說動聽一點,類似反璞歸真的孩子頭,說直接點,是ForrestGump之友。想像小時候「媽記」理髮店的出品,當然,它不是分毫不收的媽記力作,是分毫不差的名髮型師之作(你要明白,我的頭在他手上)。這個沒什麼型的髮型,純因為我想變一變,也因為我在雜誌看見了TildaSwinton。
忽然簡單,甚至過份簡單,有種至簡破至繁的奇。你試過一次剪頭髮誰都知道你換了髮型沒有?重點是你完全沒有什麼劇戲性大動作,不是忽然Skinhead、染粉紅或高調炸爆,滿頭力求改變的重味精。無需整容也可改頭換面,我在公司的交通樞紐「天梯」和一名頗熟的同事擦身而過,平常大家總會老遠就招個呼或胡扯半句,但他卻沒半滴眼神完全不交戲給我,直至我叫出他的名字,他才像懵仔針藥力消失一樣醒來說:「嘩,我完全認不出是你!」終於相信,粵語殘片中,換個假髮戴個眼鏡的人,真可引致全人類包括阿媽都唔認得你。
信不信由你,這髮型,是年齡/品味年齡的歲數探測器,萬試萬靈。自我削髮以來,儍頭的毀譽極端也參半,沒中間路線,能引起反應卻是百發百中的。據統計,紅海一分為二的界線在:年齡。親朋同事新知舊雨中較年青時尚的,都說新髮型好看、襯我(儍頭,襯我);年齡較大品味保守的,一般不是皺眉就是不知如何接受,眼神言談間像我「做了錯事去錯地方」似的,他們的苦惱,是我的過癮,很好玩!人來人往,實試實驗,令我確定上述看法的是在二樓上班的陳沛敏同學,她第一次見我頸上的新頭,主動說:「呢個頭得呀!好睇喎!」而阿敏是不胡亂搭訕豬噏的人,我信她,不是每個說好的,我都信。如有你認為沒品味的讚你,你更加死都不信。為什麼還說是「品味年齡」?因為我遇上了例外。一個老提自己六十開外的肥佬黎,一個老說自己有長者卡的蔣芸,都說好看。
年輕,容易納新,對不是慣見的、非常規的、例外的,容易吃得下;我應承自己到年紀漸長,要思想視野品味觸覺不老,一樣青春活力新鮮生猛,充滿彈性。年輕人老說上一代古板,因為很多人的品味停止進化,滯後了,就像忽然還陽的江澤民前主席圍到上胸部的高腰褲那麼過時。任外面翻天覆地,祇能按舊的生活軌跡,優雅或落魄地繼續不能再活化的生命太「波榮」。創作人,不能變,就完蛋了。
要人畜無害意料之內是容易的,要剪個大家無反應皆大接受的髮型也易過借火,"Consistencyisthelastrefugeoftheunimaginative",王爾德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