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學生訂閱雜誌有特價優惠,比在書報攤購買便宜起碼一半,貪婪的性格一觸即發,毫不猶疑就訂了《紐約人》。最初為的是寶蓮基爾(PaulineKael)字字珠璣的影評,既可補習半桶水英文,也可增長電影智慧,更可磨利剛剛萌長的犬齒,一舉何止兩得。後來迷上雅蓮古慈(ArleneCroce)的舞評,雖然她筆下大部份的演出在荒涼的西岸看不到,仍然讀得津津有味。沒有想到,追隨兩位前輩偷師,學到的工夫接近零,影響力最深的反而是期期印在前頭的「城市話題」。短小的篇幅,以私人角度特寫那個禮拜周圍的新鮮事物,文字紮實簡潔,時有神來之筆──有一篇,寫上班時跟着人群飛進地鐵站的蝴蝶,迄今念念不忘。八十年代中在三藩市周報用中文寫專欄,想也不想便騎劫了類似的取向,可惜眼高手低,搞出個四不像。
是份中英雙語報,叫《東西報》。最初客串寫影評,社長劉先生非常好客,每星期付梓後都請員工吃飯,性質本來是非正式的工作檢討會議,局外人卻當它慶功宴,人家順口邀請,興高采烈黐了幾次餐。有一天劉先生說,中文部需要編輯,你來試試吧,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那時掛着自由插圖師虛名打游擊,早餐不知道午飯的着落,午飯預測不到晚上有沒有公仔麪充饑,根本不考慮力有不逮的事實,馬上答應了。社區新聞為主的報紙,我一上任就使陰力擴充了文娛版,不出數周還為自己度身訂造與報風背道而馳的地盤,簡直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