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台北 - 邁克

家在台北 - 邁克

寄居的公寓在仁愛路二段小巷裏,開了門只見千餘尺打通成廣闊的統一空間,連卧室和廚房也沒有間隔,心底禁不住泛起大剌剌的「豪」字。並非因為吊在正中央的水晶燈,也不是因為曾經在電影用作道具的仿法國宮廷傢俬,或者擺在粗厚矮木几上的巨型墨池,而是主人立定心腸不和任何人共享榮華的決絕。要是劃分為兩房一廳,可以鬆鬆動動容納一家四口,甚至菲律賓或印尼請來的家務助理員也可以獲得小小私人睡眠地帶,但我們的公主生平痛恨捉襟見肘,狠狠把行宮打造成一個人的舞台,除了獨角戲不適宜搬演其他劇種。萬一駙馬爺隨駕,《打金枝》高懸紅燈籠作通行訊號的一幕未必照辦煮碗,只是若然不幸因齟齬而黑面,如何安排小倆口一宿無話分頭安寐倒真考人。
巴黎三百尺閣樓工人房交換到這樣的華宅,便宜都讓我佔盡了,一開心就把基本生存規條拋諸腦後,以智障人士手勢打開了露台的玻璃門。亞熱帶的蚊子,中秋過後仍然非常活躍,接獲人肉大拋贈的公開邀請,哪有不爭先恐後分一杯羮之理?毋須舉族來侵,單刀赴會也有本事令人痛不欲生,搏鬥到凌晨,我竟然自暴自棄咆哮:「吸吧,懶得毀滅你,任你吸到飽死。」翌晨沒有出現遍地蚊屍的大快人心鏡頭,為免悲劇即晚加場,唯有去藥房購買防蚊貼。起先還擔心各地風俗不同,寶島可能保留點蚊香噴蚊油等等古早杜絕蚊蟲方式,那次在柬埔寨,旅館床上便掛了久違的蚊帳,誰不知一問,店員粒聲唔出領我去專櫃,架上全是驅吸血鬼的魔術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