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套小洞的眼神 - 李碧華

黑套小洞的眼神 - 李碧華

每當嚴重罪案被偵破,警方把疑犯通宵扣查問話蒐證後,快速帶到案發現場,重組案情。
猶有餘悸的街坊都口耳相傳圍觀實況,他們當日活在刀口下或與兇嫌擦肩而過,不知內情,一度惶惑不安,現今水落石出大快人心,但仍與疑犯「隔了一重」。不論男女老少,其面目受到「保護」,不似台灣大陸那樣,不加遮掩還任由傳媒拍攝,大聲斥責:「你為什麼要殺人?良心有沒有好過?你還配為人父母嗎?」……各地法例不同,香港這些未經法庭定罪的疑犯,一律黑布袋套頭,手鐐與腰間鐵鏈相連,還有把鎖嚴嚴扣住,前後左右由警方人員押解,沿途查問,追尋兇器、血衣、路線、遺物……以及動機。
黑布袋有兩個小洞,露出疑犯一雙眼睛。常看電視報刊或上網,因為我對這小洞深層特別好奇。重案太多,所見眼神,有的迷惘有的驚恐、憤怒、不忿、無奈、心酸、閃爍、羞慚、空洞,不一而足。但也有明知落網再無生路,他窺看所有人,目露凌厲凶光,毫無悔意,可見一旦脫罪即伺機復仇,實在令人心寒。
每一種眼神,都是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