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2帶來四位編舞者五支舞作,最矚目的當然是伍國柱的《Tantalus》。幾年前聽聞台灣舞壇冒起一顆明星,其犀利華人圈子前所未見,半途出家一鳴驚人,公認為林懷民最理想接班者。怎麼知道還沒有來得及欣賞他的作品,就傳來他患癌逝世的噩耗,短短創作生涯不過六七年,逼人的燃燒感劃過長空,灼灼有股命運的無奈和威嚴。這支舞於雲門2創團翌年在德國首演,馬上衣錦榮歸納入保留舞碼名單,新成立的舞團遇上新編舞者爆石之作,可想雙方必定如魚得水,擦出耀眼的火花。然而隔了十一年看,鮮味隨着時間蒸發,那些以深呼吸作標點符號的句子,那些透過面譜營造的不安,都無可避免把它打回習作的原形。安排陌生觀眾由零開始展開認識,當然用心良苦,但是沒見過梵高真蹟的鄉下佬首先接觸素描,很難不浮起過譽之感,只好期望能夠早日看到《斷章》──據說是他的《向日葵》。
另外三位年輕編舞者,最教我驚訝的是控制空間十分成熟,一般新手泰半選擇編排單人舞和雙人舞,不大敢向群舞進攻,避重就輕省略處理整個舞台的煩惱,像鄭宗龍的《牆》那樣成功挑戰人山人海的太難得了。可惜肢體語言和視野方面沒有任何創新,在歐陸被寵壞了的眼睛不免覺得掃興,尤其少作如《Ta-TaforNow》,實在不外畢業生水平。感情上最滿足的倒是布拉瑞揚.帕格勒法的《出遊》,可能是因為那把傘吧,令我想起林老師早期的《白蛇傳》,遊湖的書生忘了故事的細節,幽幽和從前的自己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