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約好,這個星期天,去觀塘「佛教沈馬瑞英安老院」探望「友聯出版社」排字房老同事阿清伯。原來《蘋果日報》讀者,我們另一位排字房老同事李文,當年在「藝聯排字房」跟阿清伯,是同住、同食、同踢波的。很可惜,「藝聯」老闆陳潤先生,廿多年前已經離世了。
陳潤先生曾說,阿清伯在他那兒,生養死葬。但逃不過「盡人事,聽天命」,他自己竟不幸先走了。老式的家教,極有人情味,陳潤兩個兒子,繼續讓阿清伯留守「藝聯」,隨「友聯出版社」遷徙,最後搬到新蒲崗。那時候七、八十年代,香港人口已經開始爆炸,老工人們寄居排字房,「朝杭晚拆」,即是說,臨睡開帆布牀,早起拆。那為甚麼不是「朝拆晚杭」呢?情況大約類似「飲飽食醉」,庶民幽默,就是顛倒,方才好笑。
你能想像「藝聯排字房」被「植字+柯式」淘汰之後,阿清伯搬來我家暫住,是由陳潤先生兩個兒子替他托被鋪,手挽篋,自新蒲崗遠征鰂魚涌嗎?可惜我有時好遲鈍,沒有主動跟「陳潤先生第二代」保持聯絡。或者我們都是「桃姐」那一代,有些事情,要做,就做了,有緣再聚。
但是阿清伯能夠入住佛教安老院,首先要感謝港英政府:八、九十年代香港人口爆炸,仍不若今天「如此」爆炸,所以阿清伯只是輪候了一年,就派到位,一直由綜援供養。阿清伯在我家只住了半年。家翁自加回港,阿清伯被迫暫住私營安老院,義助的「貴人」就是「不斷默默行善」的曾志偉、鍾珍、李碧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