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裏的時間跨越十年,她們由懵盛盛的荳芽少女變成眉精眼企的小婦人,十七歲遭麻甩仔調戲嚇得落荒而逃,二十七歲戴上黑超氣定神閒坐在海灘壯丁赤膊打排球,生命的成型篇告一段落,接下來的章回怎麼寫,有千千萬萬種可能。起步起得早,好處說之不盡,踏進三十之前經歷過愛情的感染,往後縱使未必百毒不侵,起碼對病菌有抵抗力,高燒不過是發散,沒有燒壞腦的風險。穿同一款校服準備投考社會大學,姓朱的比姓孫的命途迂迴,下海做舞女,蒙有財有勢的富商照顧,為錦繡前程嫁入豪門,股災後斬件式被暴發戶包養,天生麗質美女的所有窿路,她幾乎都鑽過。憑着豐厚天賦本錢,男女的不平等為她開設了各式各樣的捷徑,畫面上沒有逼良為娼,暗場也沒有蘊藏貞操的依依不捨,大都會的聖女貞德一不相信眼淚,二不沉溺肉身潔癖,風浪再大都有辦法安然度過。她甚至沒有貿貿然掛上靚女名銜,以進步女性的擋箭牌為自己的橫行開脫,而是光明磊落地,紋風不動將屁股一寸寸移往下午四時半Cova的沙發椅。
印象中,亦舒女士從來沒有以文學家自我標榜,她粉絲的臂力也捧不起《戰爭與和平》,但寫到最好的時候,她的流行小說可以見證時代和地域,忠實記錄了愛情體驗、社會風氣和價值觀。沒有那麼大個頭,戴那麼大的帽子徒然增加滑稽感,roman就roman,通俗就通俗,鹹濕就鹹濕,何必踮高腳尖攀親戚,《紅樓夢》和《追憶逝水年華》也不外是高檔的romanaclef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