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是個好東西，但理性的標準在哪裏？你要我服從你，不服從就沒有理性？你要剝奪我的自由，我不反抗才叫做理性？你閉門搞假諮詢，我只有乖乖等你公佈假諮詢的結果才叫做理性？你要討好副總理，我就不能穿平反六四的Ｔ恤上街，那才叫做理性？
政府的理性又在哪裏？指鹿為馬、欺上瞞下叫做理性？以維護法紀為名，圍堵正常的示威叫做理性？用胡椒噴霧去對付無辜孩童也叫做理性？更重要的是，與民為敵也叫做理性嗎？
要談理性，先要找到何為理性的共識。民眾和政府各說各話，對罵到海枯石爛，而各人對理性的理解不同，也是不會有結果的。要解決社會紛爭，總得有一條底線，政府不能過那條線，民眾也不能過那條線，這條線是甚麼？筆者以為，二○○四年，三百位來自不同界別的專業和學術界人士提出的香港核心價值，可以作為我們討論理性的底線。遵守這一套核心價值，才有資格談理性，否則只是無的放矢的詭辯之術。
不久前，有部份市民在報刊登廣告，支持警方最近的嚴苛執法，廣告也以香港的核心價值作為訴求，顯然，沒有人會公然反對香港的核心價值，但各人對核心價值的解釋又可能背道而馳。同樣的，政府官員雖不明言反對這一套價值，但他們又可以用偷換概念、隨意曲解的實用主義手法來為自己開脫。
這又是理性的困境了，中國人有「三寸不爛之舌」，死的可以拗番生，政府官員對於打官腔一向優為之；你要直接討論問題，他又精於躲閃之術；你希望公開辯論，他又要求拍膊頭密室長談。對特區高官來說，與民眾的共識並不是他們需要爭取的目標，他們只要與中央有共識就可以了。
能爭取特區高官們與香港人在「香港核心價值」的基礎上得到理性共識嗎？這又要看中央究竟打算給香港人甚麼，不給甚麼。中央對內地的政治改革沒有定論，共產黨的一黨專政仍高於共和國憲法，甚麼時候共產黨能遵守自己訂立的憲法，這也沒有人知道。因此，中央只給香港人五十年不變的承諾，而實際上，回歸才十幾年，很多事情已經不動聲色地改變了，香港人過的，已不是完整的《基本法》賦予的「一國兩制」的生活。
在「黨天下」寶劍高懸的情況下，特區高官們能有甚麼作為？當然沒有，他們只要做到香港的「繁榮穩定」就謝天謝地了。問題是繁榮是誰的繁榮，穩定是甚麼狀態下的穩定？官商勾結皆大歡喜，民眾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這種繁榮是香港人要的嗎？一邊加大控制的力度，一邊剝奪民眾的權利，這種溫水煮蛙式的穩定，又是我們追求的嗎？
歸根結柢，理性如果用來消解抗爭的意志，理性如果是懦弱和苟且的別名，那這種理性不要也罷。而民眾真正的理性，是要在政府有理性的前提下才能實現的。這是我們的困境，誰也沒辦法。
顧鴻飛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