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情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姊妹情 - 張灼祥(拔萃男書院校長)

說是姊妹情,在心底,那情恐怕要比親姊妹還要深。《雪花秘扇》說的是十九世紀太平天國期間兩名中國鄉村女孩結為「老同」的故事,七歲裹上小腳,連行走都不自由,更不要說盲婚,備受壓迫之苦了。但在心靈深處,她們各自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祇留給「老同」分享的。
五六十年代的香港有着不少梳起不嫁的女傭(媽姐),她們不受婚姻束縛,雖屬傭人,卻多受到主人禮待,她們自有一套溝通方式。到了年紀老邁,要退下來了,多會住在一起,安度晚年,因有積蓄,死有葬身之地,可安心了。祇是,她們算不算結拜姊妹,是不是「老同」呢。
十九世紀的女性,在眾多人為束縛下,仍找到一位知心友,結拜為「老同」,儘管見面不多,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難處,她們卻仍珍惜一起的短暫時光。電影拍出備受壓迫的女子,因有那一片空間,可在那裏自由遊蕩,滿足快樂,縱然與「老同」一起的時刻,就漫長一生而言,少得可憐,已沒遺憾。
到了二十一世紀,事隔二百年,女性解放了,不用再裹足,不用再受婚姻束縛,可獨來獨往,率性而為。那樣的自由,並不是說她們就找到幸福快樂。要是不快樂,不滿足,現代女性更迷惘,更易失落。她們遇上困頓、挫折,憑着意志,女友(老同)的支持捱過去,仍可從新開始,古代女性,則沒此機會了。
這樣的題材,真不好處理,導演王穎卻能不徐不疾,氣定神閒把故事人物交待清楚,幾代(恐怕也相隔八代十代了)女性,本質不變,也只有女性的交往,才有此溫柔,王穎捕捉了李冰冰與全智賢一起的溫順時刻。話,不用多說,那關注的眼神,一句起兩句止的對談,教人動容。這樣子的心靈交流,在男性世界可不多見。《紅樓夢》中的寶玉,說喜歡女子,因為她們是水做的(柔情似水,是這意思麼),所以他見了,便滿心歡喜。《雪花秘扇》兩女性,演繹出女性之間的友情,是什麼一回事,就電影而言,那是要比兩性的愛情來得感人,更能觸動人心。
也曾遇過類似女性,她們沒有婚姻生活之苦(因為都看透兩性關係),遂愛過獨身生活,她們有女性朋友,屬好友來的(與同性戀無關),持這樣態度的女子,不一定快樂,卻肯定是自由自在。她們有否「結拜」,成為「老同」,則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