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天荒 - 張灼祥

地老天荒 - 張灼祥

說《生命樹》這套電影不好懂,不如說電影要探討的人生課題過多了,導演泰倫斯馬力要想說的話太多了,透過那麼多豐富影像,仍嫌不足,不能把問題說個清楚明白。導演沒有故作高深莫測,從恐龍時代至二十一世紀之網絡年代,人類的迷惘,依然一樣,是解不開的謎。男主角積(辛潘)成年後,他的過去俱都成為歷史了,童年的惡夢,備受父權壓迫之苦,都要成為過去,不管童年怎樣漫長,難過,不過一生而已。一生可以像積的弟弟那麼短暫,少年早逝,也可以像他看着父母老去,以至消逝人間,經歷多些,感受多些(生命看起來也豐富多了)。這卻並不表示積就活得比他早逝的弟弟精采。
《生命樹》呈現出來的世界,沒有善惡之分,對人類,動物行為並沒有批判,鏡頭底下的人類行為,是一種現象、一種反應而已。令人印象深刻的其中一幕,大地洪荒,恐龍出沒,一隻受傷恐龍躺在溪旁喘息,另一隻恐龍走近,用腳踏着受傷同類,那一舉動,教我們震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不能說牠見死不救(怎樣救呢),不能說牠還對傷者多加一腳,那恐怕是沒意識的。就像在大地上奔走的,不管是人,是獸,行為就是行為,所謂惡、善,我們加上去的價值觀而已。
沒有作惡的少年意外身亡,他的父母不明白,問蒼天,沒回應。我們也不明白,人世間悲慘事何其多,我們問:「要是神愛世人,為什麼容許這等悲劇出現呢?」我們的疑惑,正常不過,只是,不會有答案的。
電影並沒有帶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訊息。沒有忠或奸、好或壞這回事的。恐龍時代與二十一世紀年代,盤古初開的大自然觀景至電腦時代的虛擬世界,生命如樹。當年如是,如今也一樣。
父權當道,看着兒子,母親怎樣在嚴父淫威下掙扎求存,這嚴父也有溫柔時刻,他對兒子很有恨鐵不成鋼的痛苦。沒有人想刻意傷害另一個人,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人的行為,大自然運作,宇宙運作,各有各的軌跡,各有各的精采,一環扣一環,看似各不相干,其實又互相影響的。
電影沒有說什麼高深道理,沒有主題先行,只有客觀的把事件呈現。花開花落,樹榮樹枯,生之喜悅,死之悲哀,沒有所謂的人生悲劇、喜劇,一切本該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