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青瓜們顯然被寃枉了,歐洲致命大腸桿菌的源頭,現在指了去埃及,出口用作發芽的胡蘆巴籽,成為穿腸的罪魁禍首。文明古國都是神秘的啊,完全不可以講笑,一聽就教人不寒而慄,立即想到會不會是掘墓盜屍展覽木乃伊的報應,法老王能知過去未來的毒咒終於成真?毫無歷史感的鬼婆鬼佬不知厲害,在博物館見到公元幾千年前的陪葬品總是興奮得指手劃腳,就像行百貨公司突然發現大減價,我們這些有家教的,文明體系雖然南轅北轍,自幼就學會不可打擾逝者的規矩,路過只敢恭恭敬敬垂目而視,心中默唸「有怪莫怪」。
骨灰張迷春城無處不飛花,遇到任何情況都有本事拉關係,這回也不例外。她八十年代寫給姑姑的信,提起「今年二月我吃了五十年的埃及草藥忽然失效,去看醫生,醫生向來視為一種毒癮,不戒就不受理的。(結果還是自己想法子改變煮藥法才好了)」─看,實牙實齒,並非夾硬指她瞞住老公去過開羅騎駱駝爬金字塔!那劑究竟是什麼,有勞嚴浩先生追溯,可惜消息出土太遲,否則當年《滾滾紅塵》拍阿林青霞拎住隻藥煲東奔西跑,張曼玉踎晌角落撥下撥下火爐,都會幾別出心裁。服用半世紀,可見上海時期已經上癮,同住的姑姑見慣見熟,毋須詳加解釋,家書本來就不是寫給路人甲乙丙看的,活該一頭霧水。四十年代的十里洋場可真是國際都會,什麼稀奇古怪都找得到,驚訝的倒是在美國仍然有門路─除了紐約應有盡有,新大陸其他城市都不見得四通八達,包括她晚年定居的柏克萊和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