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大師韋伯,把音樂劇(Musical)注入了情慾。
在李察羅渣士那一代的手上,音樂劇很輝煌,很歡樂,但不夠怨,富麗有餘,但不夠Sexy,韋伯卻把這個品種賦予現代的感覺。音樂劇不再是「仙樂飄飄處處聞」和「艷尼傳」一類闔府統請的星期日娛樂盛事,而變成了中產和小資產階級的情感長卷。
韋伯音樂劇的優點,當然是音樂、音樂、音樂。他的歌可以興,可以羣,尤優於怨。搖滾樂般強烈的節奏,反而平平,但為了迎合七八十年代的潮流,沒有辦法,所以舞台節奏激快的「星光快車」票房比不上「歌聲魅影」,而「棋王」(Chess)一劇,雖然動用了許多演員,穿上象棋的服裝,但故事情節已無人記得,迄今只唱紅了一首「我太了解他」(IKnowHimSoWell),而此曲除了伊蓮珮芝(ElainePage),世上不作他人想。
「悲慘世界」不是韋伯的作品,這一點,有讀者指正了。革命和政治的題材,不適合韋伯,他的長處是抒情小品,越是清唱、越雅致、越好。像京戲馬連良的羣英會與梅蘭芳的霸王別姬相比,雖各有枝繁葉茂和一株獨秀的差別,但韋伯的音樂,宜靜不宜動,孤聲比羣唱好。
女人到了三十六歲,要開始重聽韋伯,由萬世巨星的「我不知道怎樣愛他」,到最新的LoveNeverDies─韋伯的作品,由初中的荳蔻年華,陪你一直到事業家庭的滿園春色,像清晨日出,一首歌唱到了蒼茫的暮色。韋伯的音樂相陪,人生的路上,路轉峯迴,花明柳暗,水窮處,雲起時,於今回顧,原來都是命運的眉批和註釋。
當音符和愛情,有一天都化為一陣風,吹過荒變無常的歲月。原來如此,啊,原來如此。只是那時還不明白,只因為那時,日正晴午,月方青葱,實在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