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你離開,都帶走了一小片我。是首情歌。每星期天在這框框,都給了你一小片我。我想像有人像接了爛鬼傳單一樣,把我「揸巢」、丟在地上。除非你每次寫稿,都先穿上戲服戴上面具,否則你每篇文章都一定至少有一片你自己,日月累積,湊併出怎樣的一個「你」。就算假得渾身發臭的人,日子有功,都有跡可尋。
2003年,沙士非典型時期,偏我第一次出書《廣告死未》,第一次請人寫序:葛民輝、劉天蘭和黃霑。翌年,再版。我記得那段日子的自己。原來出書,請序,自序,完全是一次自省,檢視一下過去某些日子的每一片自己,曾怎樣呼吸低能過理性過感性過,萬幸沒有得過、且過。
請序,從人家眼中看見自己。去年出書不恥請序,老實不客氣找「Jimmy!」肥佬黎老闆和董橋社長出筆,我是做創作的,也是寫字的,二人是我尊重的創意及文字maestro,成功爭取,開心過標會。有些會要趁熱標。我不知自己幾時會離開壹傳媒,以我性格,可能隨時,如果因為臉皮不夠厚不去請序,肯定後悔。我不讓自己後悔,被拒絕可以,後悔不能,但今年出書就不敢再去劫他倆一序了。
謝序。謝李怡的序,謝蔣芸不序(但她在本報寫為什麼拒絕我那題為「我怎麼能」的文章,又差不多是替我序了,也謝。)初入壹傳媒不久,我黑羊一隻,從廣告的創作氛圍跳入一個陌生國度,舉目無親,常思速逃。四周,是創作汁液都冇滴的將軍澳;窗外,如美國西部野漠蒼茫,烈日下沒有牛仔,祇有幾棵塵滿面鬢如霜的仙人掌,一條縮在其影下頹避毒熱太陽的流浪狗……一次李怡在公司見我好像愁愁的便對我說:「在美國,祇有最出色的學生才能進廣告行的」。永遠記得他那一刻給我的善良溫暖和對後輩的寬容。
創作,總想突破常規;寫序,不一定要高人名人,我便請一個80後《蘋果日報》前編輯來踩場,笑我損我也好。致電偉仔,他大驚如搞大了人家個肚:「吓?搵我寫序?!」劉志偉是我在主理李八方一版時的好幫手好戰友(還有彭騰和佳佳,特別鳴謝羅偉光、陳沛敏和杜生等),好學勤奮正氣負責任,沒有他,我在李八方的日子不會一樣。一開始,他便醒給我很多小心睇路的獨到心得,倒是我比較百無禁忌,比較亂來,才弄出了一些圖文並茂叫煲呔「我會收好我把口」、把李超人變成毛主席,用哮喘豬孔雀石魚來設「致暈飯局」的東西。相處久了,偉仔說:「你都唔似高層嘅」,必答:「我都唔係」。從此我便成了他的下屬。每晚搞作好李八方的一切,他就打發我:「今日用完你個腦喇,你走啦」。曾經我還和他一起等「大紙」出。都是那些日子。偉仔求婚的餐廳,還是我替他選和訂位的;他想轉工找我商量,寫好CV找我幫眼,我出書不找他寫序是否很笨?!
出書、請序、自序,是再一次自我檢視,又輯起了一個階段的自己。新書題為《腦袋蘋果》,有偷換「心靈雞湯」的概念。寫創作寫生活的蘋果文章,能爽也脆趣、做到給腦袋吃的蘋果就最好。是個humbling的過程,希望大家指正這一個階段的畢明,希望下次,可繼續給你成長成abetterperson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