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家郎朗上月底在英國舉行演奏會時,一名華裔觀眾手持白菊花,步上舞台,請郎朗演奏《風中殘燭》(CandleInTheWind),以慰六四亡靈。郎朗聽罷臉色大變,當場起來拂袖離去。
西洋音樂的內涵,充滿着愛與正義、普世關懷、對人性的尊重、對不義的憤怒與抗爭,以及重視自由與尊嚴等人文精神。多少不朽作品,都體現出音樂家的高尚情操與人文關懷。
貝多芬的《降E大調第三交響曲》,原是獻給拿破崙。但當貝多芬得知拿破崙稱帝,憤而把寫上「獻給拿破崙」的總譜封面撕下,高喊:「這是一個獨裁者!」題詞後來改為「為紀念一位偉人而作─英雄」。
鋼琴詩人蕭邦在華沙革命失敗後,帶着亡國之痛完成著名的《革命練習曲》。激動人心的旋律,鼓動着波蘭人民抗爭。對經歷過二戰的波蘭人來說,蕭邦的音樂是自由的象徵。
六四國殤,舉世同哀。真正的藝術家,必有悲天憫人的胸懷,必會願意為爭取民主自由而犧牲的人民奏出悼曲,斷不會拂袖而去。一個鋼琴家,對同胞沒有關愛,對受苦者不能感同身受,縱然造詣極高,蜚聲國際,也只是空有技術沒有內涵的技師,因為他從未理解古典音樂的人文精神,也未曾領會藝術巨匠的情操。在他指間流出來的作品,都變成空洞的樂音,不能感動人心。藝術,不止於技巧。
一九九○年,梅艷芳小姐在演唱會上悲歌《血染的風采》,蒼凉哀戚,沉鬱悲切,聽得人潸然淚下。能唱出如此深沉的感情,只因一代歌后對中共的屠城暴行,深惡痛絕。在大是大非面前,這位巨星仍忠於所信,毫不掩飾。昔日為《民主歌聲獻中華》站台的藝人,有多少已向中共屈膝?有誰還敢公開獻唱民運歌曲,以告六四英靈?
藝術不能背棄道德
德國著名導演萊妮.雷芬斯塔爾,於二戰期間拍攝了《意志的勝利》,藝術評價極高;但影片記錄了紐倫堡納粹全國黨大會,成為法西斯的宣傳工具。儘管雷芬斯塔爾堅持自己「只是一個藝術家,對政治無知」,仍然成為戰後首批被囚的電影人,控罪是協助創造納粹神話,無視受迫害的猶太人。「刻意漠視道德的作品,是對人類文明的摧殘。」藝術,不能背棄道德。
藝術可以不含政治元素,但絕不能埋沒良知,更不能為極權歌功頌德。悼念六四,就是用行動來呼喚良知與公義,撫慰死難者家屬的心靈。只要願意擎起燭光,為天安門的英靈唱出六四輓歌,都是良心未泯、不畏權勢的行為藝術家。六四晚上的維園,有良知的藝術家多如繁星,但當中肯定沒有拿香港身份證的郎朗。
祖兒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