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觀塘工業區，人迹罕至，但每逢周五六晚，總有一群群身穿bandtee的年輕人往工廈走去，隨他們入貨，已隱約聽到樓上傳來音樂聲，這就是近年闖出名堂的香港地下搖滾勝地HiddenAgenda。HA越搞越有聲有色，最近終於收到地政署來信，要求「停止所有商業活動」。其實工廈做livehouse，本就是違法，「對，我們一直不低調，因為我們要政府正視這個問題。」
記者：何兆彬
攝影：伍慶泉、王文忠、何兆彬
誤打誤撞變livehouse
HiddenAgenda（簡稱HA）位置有點神秘，位於觀塘大業街，若從牛頭角站走過去，約要十多分鐘，當你找到地址「大業街25號」，卻發現門口緊閉，指示說：「請由後巷進入」，再兜一段路才找到後巷，原來舊式工廈貨都設於後巷。負責人之一Kimi：「我們一年前被逼遷才搬到這區，如今單單這條街就約有50隊樂隊！」她說這個5月「好黑」，既接到地政署通知信，又被警方查牌。地政署的來信是要求他們「停止所有商業活動」，「其實第一天辦時，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但不管如何我們還是會辦下去！」
HA前身是位於觀塘的一間band房，「那邊1,700呎，當時租金才$7,600，計起來$4.5一呎！因為地方夠大，大家就說不如搭個台，又說不如搞個騷，結果誤打誤撞，由band房形成了livehouse。當初在觀塘搞opening騷，我們找來9隊band表演，之後我們一個月搞兩場騷，直至政府通過活化工廈政策，我們就突然收到信，業主要我們在一個月內搬走，好激氣！原來業主要把整幢工廈賣掉，但據知到如今仍然空置！臨搬走那兩天，我們辦了『馬上封音樂會』，兩日內有24隊樂隊演出，結果玩到凌晨三點才漏夜搬過來，朝早九點鐘交鎖匙！」據她計，當年租金才$4.5一呎，但同地段如今要$10-$12一呎！
全港四分一樂隊在觀塘
共同管理HA的有七人，都是自由工作者，像Kimi本身做設計。七人各負責一瓣，有人做燈光，有人負責音響工程；Kimi則既是對外/負責公關/推廣、賣飛，又是搞騷能手，「我搞過多年的騷，聯絡外地樂隊來港，當年大家都是租借藝穗會、蒲窩等地方做表演，搞了多年，發現好多樂隊都想來港表演，但負擔不了場租、音響。」她說，若在外面搞騷，場租與演出費各佔3，但還未計租音響，自然也不可能計人工，等於做義工，「我想跟人分享嘛！」她熟悉國內樂隊圈子，見盡壞場地，「北京音樂圈較成熟。但就算是廣州、深圳，好多場地設備都唔齊，我試過陪樂隊上去表演，才發現場內擴音機全是壞的！」HA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記者一連兩星期到HA採訪，都剛巧遇着一年一度的「極端金屬（ExtremeMetal）音樂節」，主辦單位之一是樂隊Evocation（招魂），主音/結他手Tommy：「極端金屬樂隊，全港活躍的大概只有五隊，我們從前在蒲窩搞騷，近民居，一到十點零就有警察上來！HA遠離民居，氣氛好。如果沒有HA，我們大概不會再出騷了！」據Kimi他們05年調查，全港約2,000隊樂隊，單單觀塘就有500隊，如KingLyChee、門生等樂隊，「表演場地對香港獨立圈很重要，工廈更是樂隊排練之地，但以現在法例看，租工廈做band房、做studio已是違法。」
觀眾由2至300人照開騷
步入HA，到處都是粗糙的raw味，地是凹凸不平，牆上畫滿塗鴉，「這裏前身是製衣廠，機器搬走後破損嚴重，我們就自己鋪上地膠。」搬過來後他們不停搞騷，一星期通常有三晚表演。這晚是香港極端金屬節，音樂震耳欲聾（但翌日晚上可能會玩民謠），人數約有200，Kimi笑說：「這裏最多容納300人。但我們的騷，觀眾可以由2人至300人啦！」怎麼會只有2個觀眾呢？「那次有一位北京來的音樂人表演，由於沒有人認識他，宣傳不夠，他的音樂嘛，一般囉，結果到場只有兩個人。」咁咪連冷氣都蝕埋？原來他們並不以盈利為優先考慮，「部份演出單位我們不收租，大家（以門票）拆賬。如果觀眾在十個人以下，我們會畀晒樂手，兩個人只有$200，對我們運作有甚麼影響呀？最緊要係一個月有2-3場受歡迎，就足夠讓我們繼續運作，其他騷蝕，就當是支持香港indie音樂圈。」現在HA每月都有盈餘，用作購買、更換器材等等。
HA不時請外國樂隊來港，機票過萬，條數點計？原來香港地理上已佔了優勢，「因為香港飛外國的機票要比在國內買便宜30%，所以好多band一般都由北京一直玩下來，尾站是香港，然後回國。機票不用我們擔心，只談酒店，甚至有樂隊說：酒店我們已自己搞定了，你讓我們來玩一晚吧！」樂隊有知名的，也有寂寂無聞的，HA也不大計較，甚至連黃金星期六都沒有預留給當紅樂隊：「紅的樂隊通常好遲先覆，但別人一早book了，你又要遲仲要好日子？家比較有人情味嘛。」由於已累積了一班熟客，結果有沒有名氣，周五六都習慣上來吹吹水，「他們會打來問：喂，今晚有無騷睇？就算沒聽過，有時也會上來試一試。」
文化人撐
小小一間工廈livehouse，卻受到眾多文化人/傳媒愛戴，近日HA被查，有人在facebook發起支持運動，結果引來幾百人改頭像，都換成HAlogo。
音樂編輯MarkTjhung
支持HA當中一員是香港《TimeOut》音樂編輯MarkTjhung，Mark三年多前由澳洲來港，專寫音樂，他每周或隔周就去HA看表演。記者採訪幾次都遇到不少外國觀眾，Mark說本地外國人圈子都知道此地，「很多人都說，HA很似紐約著名的CDGB（一個著名的搖滾livehouse）。我想，香港的情形有點像近日台灣女巫店被查封。」期望政府怎解決問題？「我希望香港政府知道HA在文化上的重要性，雙方找一條出路，讓HA可以繼續。」
樂評人袁智聰
從舊址開始就到HA看表演的袁智聰說：「HA的獨特性是消費低，例如一個飲品$20，出面要$50！有人拿它跟女巫店比，但女巫店出過很多典故（按：陳綺貞、張懸），HA則還沒有，抗爭起來就較難。」雖然如此，袁智聰仍很支持HA，「他們不是用商營模式來運作的，我去看過幾次，都只有50名觀眾左右，若在外面，要交場租都不可能！現在政府這樣搞，搞幾多個西九都無用，講甚麼活化工廈都是嘥氣！」
HiddenAgenda（63356366）
地址：觀塘大業街25號高良工業大廈6樓全層
網址： http://www.facebook.com/hiddenagenda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