糉,乍眼看有點像「儍」,所以,有人開玩笑把「糉子」喚作「儍子」。糉也確實具備儍子的特性:外表憨厚笨拙,毫不起眼。內在以飽滯的糯米為主,吃多了,飯氣攻心,會有短時間的呆滯。
小時候不愛吃糉,應該說,絕大多數應節食物都不討孩子歡心,這是被大人逼吃而引起的潛意識反抗。小時候住祖父母家,過年包糉、端午也包糉,一包包一大堆,蒸熟了一串串吊在廚房的窗框上。祖母煮得一手好菜,偏偏包出來的糉永遠呈不規則形狀,一團一團的餡在糉葉內左衝右突,做自由伸展運動,像她對待孩子,充份給予空間,讓孩子自由發揮。我喜歡吊在窗前的糉,有時一望便是老半天,想像它們各有各的故事,但不喜歡把它們吃進肚子。一直到祖母去世很多很多年之後,為了應節,去上海鋪買糉,那些形狀規範的糉,令我想起祖母手中誕生的一個個「儍子」,知道從此再也吃不到它們的味道,黯然神傷。應節食物,吃的,其實是回憶的滋味。
跟上海糉相比,廣東糉的內容龐雜得多,大量的綠豆作餡,減低了糯米的粘性,所以廣東糉質感相對鬆散,入口輕而鬆。此外,上海糉的香味主要來自糉葉的清香,而廣東糉往往以五香粉調製餡料,氣味較複雜。這也像兩地女人的分別:廣東女人以內在取勝,上海女人氣質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