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腦夜話 - 林夕

圍腦夜話 - 林夕

圍爐夜話,原是多麼有畫面感,有人情味的室內活動。三兩知己,不知朔風猖狂,窩在蝸居中互相取暖,無話不談,直至東方之既白。這等情懷,怕也要申遺了。
不是說聊天開始網化,真人對話反作假,也不是香港無爐可圍,只是現在,有比火爐更佳的夜話良伴而已。
話說有朋自遠方來,本來擺好陣勢,在一張古香古色的架子床上,二人各坐兩邊,中間置一個小坑几,放着一套仿明代成化年款的白瓷茶具全套,準備以茶香代爐火,附庸風雅地談天說地。最初相安無事,頗有情懷的畫面持續了一會,直到夜話講到阿甲打算作漫長神州之遊,於是翻出所有介紹天朝勝地的圖與書,一本本捧來捧去,場面開始忙亂。而且,阿甲看我不斷要看火倒水換茶,反而打擾了興頭,那個興再雅,也是白折騰,所以便提議轉移陣地,到書房去,因為那裏有電腦超大屏幕,大大幅的名山大川古城名寺景色即按即有,方便得多。
於是,就這樣,我們開始圍着電腦夜話,說到甚麼,就在網上搜甚麼,天文地理政治財經地產名人八卦都不缺佐料,直接痛快。還在架子床上仿古講偈時,我們還說到以前中國人會客,總是坐在兩張不方便對望的椅子上,中間置一茶几,不鼓勵眼神接觸似的,背後代表了甚麼文化?而我們的目光,此刻卻緊盯住電腦,幾乎沒看過對方一眼,直到說拜拜才再次四目交投。
圍腦夜話,可能也有我們無以名之的情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