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前全男幕後全女　直踩22年《頭條新聞》

《頭條新聞》回來了。每周追看，盡情大笑。香港人見改變無望如果仲唔笑吓，谷到爆容乜易唔搞文鬥要搞武鬥？由細睇到大，成日幻想「製作班底，不是瘋瘋癲癲，就一定是亂臣賊子！」今日直踩反斗總部，看《頭條》怎樣製作。原來節目幕前全男（扮埋女人），幕後則是全女！再找來22年前創作《頭條》的幕後反斗大首領施永遠，細數幾許風雨！

記者：何兆彬
攝影：王文忠、楊錦文

周四度　周五播

每周四中午時分，當港台員工都外出吃午飯時，港台電視部三樓某監製房中，總傳來嘻哈大笑。吳志森與曾志豪你一言我一句，胡扯中夾雜着狂笑，豪仔尤其像電視廣告那隻電兔，精力十足，口若懸河，他一邊吃飯盒，一邊談起本周重點新聞，隨時插入笑話；吳志森像唱雙簧，時而插上幾句，時而憑其經驗補上資料，例如談到村屋不用交差餉，他：「所以叫差餉，以前是差人的糧餉，後來才收入庫房。」之前一晚聽他在《自由Phone自由風》與劉佩瓊再加入馬嶽混戰，有點氣頂，今天卻在房間內盡情大笑：「要別人笑，總得自己先笑嘛！《頭條新聞》好自由，除了唔畀豪仔玩屎尿屁之外，哈哈！」有沒有底線？「無乜底線。唔好BadTaste囉，人身攻擊不行，踩界我也不贊成。」
坐在二人對面的是現役《頭條新聞》監製Doris。Doris一邊聽，一邊扮演現場觀眾的角色──畀反應。聽到Doris大笑，曾志豪說得更興奮了：「（潘潔）僭建即拆？你係咪政壇樂基兒？」眾大笑，Doris笑完有點保留：「咁講又唔好……」曾：「唔係呀，當年樂基兒僭建完，拆卸後是自己公佈的。」三人由下午一時多吹呀吹，度到約二時十分，這一集《太后與小豪子》的內容開始有眉目了，豪仔放下飯盒，拿起筆在紙上寫下「樂基兒」等等關鍵詞。「咁再度埋個Tag。」所謂Tag（對話），是節目中二人穿時裝的對話，引出之後的內容，一集有二段。看着小豪子在房中肆意大笑，Doris苦笑：「我負責《頭條》只有三年多，以前無咁熟佢無咁肆無忌憚o架！」問她《頭條》停播了4個月，大家都擔心兩個主持人會被換掉，節目會被腰斬，「其實港台節目很多，節目與節目之間也有競爭，但《頭條》一年保證有30集。」但從前試過全年無休喎，「對，那個年代大姐（廣播處長張敏儀）很撐這節目，如果中間停播，社會又發生大事，她會打來港台問：點解無《頭條》的！」也就是說，之後的處長都沒有這麼做了？她笑笑點頭。

■今天一段Tag錄了12Take！錄完即時睇番得唔得。

■對白寫好，在攝影機前打出提示，不怕忘詞。

衰手法　講衰嘢

「我們周一先開會，通常還沒有大事發生，由於想跟貼時事，所以周五才錄影。」新一輯的《頭條》內容大致可分為五部份，一是曾志豪與吳志森的，共二段Tag加一段《太后與小豪子》；二是傳承了二十年的諷刺性MV，一集三首；三是超人的獨腳戲，四是羅啟新《小新My廣告》，五是今輯新增，陶傑的《陶析新聞》。如此拆開來看，當知道《頭條新聞》盡收天下全港最反斗、最唔怕死的「外援」：包括林超榮、陶傑、羅啟新等，他們獨當一面，先自己創作了大綱，再與港台編劇談製作部份。
至於港台創作員工，監製下共五位編導，皆為女將！「去年有一位男同事，他離去後就變成全女班了。除了一位在此工作多年外，其他全是80後，很年輕！」至於Doris自己，與眾多編導一樣，大學新聞系畢業，受正統新聞訓練，做過記者，加入港台後一做就20年，「本來我是負責其他時事節目，三年多前前監製離開，公司就調配我過來，我以往的工作一直是比較正經，也怕自己不勝任。」如今較習慣吧？「嗯……還好。創作始終非我所長，這就要靠他們了。」曾志豪開會看似無時正經，但反斗星點子最多：「《頭條》的創作守則，就係講衰嘢！即係用衰嘅方法講一啲衰嘢！」話說六年多前節目本由梁文道拍檔劉細良做主持，之後劉入中策組，梁文道就拍住新仔曾志豪，道長離開後曾志豪以新帶老，拍吳志森，森哥：「起初節目中扮嘢環節叫『心戰室』，扮劉兆佳、劉細良，效果麻麻，後來再改成包租公，再改為如今的《太后與小豪子》。點度出來？都係大家坐喺度吹水吹出來，起初話不如扮女人扮古裝，講講吓就話扮慈禧！」

五編導　全女將

看《頭條新聞》的反應，大笑居多，但處理汶川大地震、六四、趙連海等題材則往往令人垂淚，感動不已。作為觀眾，一直幻想其編導全為憤怒中年，但原來都是年輕女將！單看外貌，五位編導之一Eva溫文得像中學Miss。念新聞系出身，Eva做過電視台記者，在沒有《頭條》播出的日子，她負責《窮富翁大作戰》等節目，工作性質恍如記者（她卡片上同時印上編導/記者）。「做記者負責的是採訪、VO（旁白）、SoundBite，但做《頭條》要搞笑，起初也很擔心，怕搵歌沒有喜劇效果，所以找了會先找同事試聽。我又找過當年有份創作《頭條新聞》的施永遠先生談，聽聽他講創作原則。當年沒有互聯網，他們要翻歌書，又會自己剪貼歌書，我們有互聯網比較方便，沿用的方式是要找歌就是要先有關鍵詞，例如這集講僭建，我們一方面要向『建築、屋』這方向想，另一方面又要想想『偏心、理順』這些詞……找到歌就要找適合的新聞畫面配合，有時要向幾間友好電視台借片，如果無，就得自行拍攝。」在《頭條》工作三年多，印象最深，是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大家都說他會得獎，但要待周四才公佈，我們周五就播，惟有作兩手準備。當一證實了消息，馬上開工，周五早上剪到下午，晚上播出。」去季《頭條劇場》將電影與時事剪輯，忍不住問她：幾位編導是否都是星爺粉絲？她忍不住笑着點頭：「而且大家都記得他的電影。」

■《頭條》眾女將之一：Eva

羅啟新：政治越荒謬越好笑

環節之一《小新My廣告》由羅啟新（Cuson）負責。Cuson在電台工作20年，加入《頭條》約三年。他自小愛搞笑，讀書時代因為在劇社一人扮演二個角色玩「單人相聲」，被來參觀的港台DJ相中，加入電台，最初只負責年輕人吹水節目。「男人好奇怪，大咗就開始留意政治。別人喜歡用批判性眼光睇，個人會好㷫，但我自己就用棟篤笑眼光睇。」即係沒有化憤怒為笑彈？「有些事都會好㷫，例如樓價！我自己沒有物業，看着樓價癲咁升，個心會蹋會㷫！例如我度過一段『香港無春天』，我話：『家香港啲樓被大陸人買晒，奶粉被大陸人買晒，孕婦床位被大陸人掃晒，香港乜春都無晒啦！』講時入骨程度自然係㷫啲。政治就係咁，越荒謬越好笑。」
Cuson上季玩棟篤笑加廣告，今季專攻廣告一科：「其他主持乜都玩晒，咁我可以搞乜呢？而同樣是電視製作，港台也怕棟篤笑太齋了，況且我每周五朝都在電台有八分鐘的棟篤笑。」他每周二度橋，周三錄影，「三個廣告三個鐘內錄起，時間很緊。需要多個造型，你知道嗎，一個肥男人要着肥女人衫，係着唔落的！有時好Dry無晒橋，試過拍緊第二個時，我仲度緊第三個！」劇本由他一手創作，再由港台的編導配合製作，「改廣告好好玩，有時唔知點解就Match到，無得努力！例如去年改港鐵廣告，話『唔好意思呀，搞到你買唔到樓』，當初完全沒有想過反應咁好。」電台與電視，尺度分別如何？「講真，我覺得電台寬鬆啲，如果要講粗鄙嘢，我扮把市井阿伯聲講大家都接受，但上周我錄影度了句『想做特首，自己蒲頭』，大家都覺得這個播放時段有點粗俗，於是改為『自己舉手』。」

■羅啟新每集錄三段廣告，有近十個造型，由少女扮到阿伯！

1989年創作《頭條》

《頭條》播放了22年，當年的幕後人員如何構思此節目？唔通好似星爺咁：「政治加搞笑，有無得諗呀？」89年編導施永遠，今天已貴為港台高層（香港電台電視部總監），一直與《頭條》脫不了關係，「1989年4月4日就是《頭條新聞》第一次出街，主持是吳明林、黃志強。事緣當年通過法例，港台每周要在兩個電視台播放2.5小時節目，我們就構思節目。我們覺得當時新聞太嚴肅了，其實若大眾明白新聞，就理解到社會在發生甚麼事，那麼，新聞必須有趣！我們看過英國的《Yes,PrimeMinister》、《Notthe6o'clockNews》，就決定用這種方法來表達。」施永遠父親賣報，他自小就每天讀十份八份報紙，大學讀傳理系新聞，入港台前做過記者，但愛看電影又愛聽歌，做《頭條》是如魚得水，「當初看外國MV，覺得怎麼MV都講情情愛愛，其實可以用來講新聞呀！開始時我用英文歌做MV，因為中文歌不夠，後來有Beyond又有達明一派，正呀！我就引入中文歌。再後來發現粵曲亦好正呀！哈哈！」節目在89年4月這個動盪的大時代出生，注定見證歷史，「這節目有如斯強頑有生命力，是與時代背景有關係的，我兒子就同樣在89年4月出生的，那個月我每天都開車去醫院探老婆，塞車在路上讀報，就留意到胡耀邦逝世，然後一直發展至六四悲劇。這些事情，都成為了節目生命的材料。六四後一年，社會開始沉靜，但90年又爆發蘇東波，當時若你跟東西德人說20年後會統一，大概沒有人會相信的，但一年後就統一了！世事比電影更荒謬。91年，又爆發波斯灣戰爭，92年肥彭來港，中英鬥爭……諷刺之事所作為何？我們像針一樣，刺一刺，然後讓大眾透一透氣，想一想，再前進。」

■香港電台電視部總監施永遠

「被諷刺一定不舒服」

1989至2003年，他由編導升到監製、高級監製，03年他調升至公共傳訊組，與《頭條》似乎無關了，「咩無關呀！每當有人勁鬧《頭條》，我就要做發言人。以前我收過好多恐嚇信，類似炭疽的都收過！有一封很好笑，他寫到：『施永遠你正大毒草，你反共，我知道你施永遠這是假名，但用假名是沒有用的！』」《頭條》遇過幾次危機，「第一次是99年徐四民以政協常委的身份，在北京力轟《頭條》，陳太就答他：『香港是個言論自由的社會』；第二次是01年超人在節目中扮塔利班，左派報等了十天，然後空群而出，老董之後說：『這類低趣味節目我不會評論』，各方大做文章，說《頭條》要執了，不旋踵，大姐（張敏儀）被調到東京。這兩次較重要，其他我都只當作是拳頭交！哈！」他說，有一次左報攻擊，說頭條的背景中，有江澤民又有狗，是為不敬，「這些指控沒有事實根據呀。我們做新聞，就是要tobetruetobefair（要真要公平）。」22年來，他最深刻的《頭條》經驗始終是時代大事，例如香港回歸，例如沙士，可見他從來都以嚴肅的新聞理念來製作這搞笑節目。近兩年不住有人攻擊《太后與小豪子》又如何？「我覺得未有耐！哈哈！我明白被諷刺的人一定不舒服，我跟徐四民講過，他不喜歡這節目我很理解，但諷刺節目一定針對當權者，這是監察嘛！點解外國玩得仲癲？因為人家輪番執政！而BBC與政府也是關係緊張的，不緊張才可怕！有人問，為何港台拿政府錢，不替政府服務，那我就說，警察是否能替政府服務？為何警察、ICAC不能為政府服務，而港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