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傲態會令人倒下,傲骨會使人站起,生意失敗令MadsRefslund又多了領悟。當他的餐廳MR關門大吉,他的新主意正開張大吉。他,拒絕就此揮起白餐巾。
在哥本哈根市中心南面Kultorvet區,旺中帶靜的小街,一座三層高的紅色小樓,地舖是市中最古最著名的酒館之一TavernHvideLam,自1807年開始沽酒,祇不知曾否有人在此解劍;上面的一至三樓,就是Refslund磨劍半年重開的MR餐廳。紅小樓下、酒館旁不起眼的一道象牙色小白門,在升起了的石階再引白色木梯級而上,就是MR簡雅的接待處。老實說,我們是錯過了門口再苦苦找回來的,它門口的小招牌,安靜得低調,並沒刻意或風騷的在放電單眼,不是有心人,想walk-in也難。我想,Noma的選址在臨海的舊艙庫翻新,販賣是格調包裝低調,MR卻真正隱於市,再看看餐廳一室簡約窗明,我慶幸今次來了MR而非盛名的Noma。
六時許,香檳醉。喝兩杯才入座吃飯,輕泛的氣泡、杯身的迷霧,度假的閒情,我的腰果眼出場了,入目就是AmuseBouche。精緻小點放在全黑色花崗岩「爛邊」碟上,青瓜薄卷環抱着活捉的橙嫩三文魚灑上淡紫白的leek香花,煙鰻魚配青蘋果躺在方寸薄脆黑麥包,另外是片片焗得香脆的鱈魚皮和香蕉脆片配散上青檸皮屑的軟煙芝士。再一碟禾稈草,上有兩隻開了蓋的雞蛋兩枚銀匙,蛋內是幼滑清甜的椰菜花細香葱濃湯,田園清新得可以,吃到陽光、微風和雀仔叫。
原來Refslund經上次執笠的經驗,把餐單大大簡化了,祇專心做好魚類海產,不賣肉,反正北歐較涼的氣候令海產生長較慢,鮮味更濃。印象特深的前菜有醉鵝肝伴小龍蝦他他,一白一黃兩條長條卧在碟上,配鮮合桃灑上合桃油和chickweed香葉,一甜一膩,滑得要命的鬼佬醉鵝肝很多年前在半島Gaddi's廚房的chef'stable吃過,凍而全硬的,MR的卻表面像微溶的雪糕,裏面是硬雪糕,混着酒香層次更豐富,再吃一口爽甜小龍蝦,味道清靈得明亮。還有他的煎帶子,是在「青豆泡泡浴」中出場的,食材之優質是3A評級,那青豆,就是夏天北歐人當小吃的當造之物,我經丹麥街邊賣生果蔬菜的嬸嬸點化在芬蘭和瑞典也買來像剝花生般吃,爽脆甜得停不了口,本人還要是至憎吃青豆的!把青豆打成foam配兩盞未熟的小小basilflower送帶子入口,天下我有,劉姥姥必喊出「我的佛祖」!
我沒蔡瀾懂吃,祇是喜歡吃,Refslund是新派,但不分子,我從來不是分子料理的粉絲,創新可以,鬼五馬六把魚扮石頭,牛分解變朱古力的有趣不等於美味。小時從把爸爸書架拈來「京城第一玩家」王世襄的書,記得有篇《從冷碟的爭論說起》寫「這樣切,那樣砌,細細雕,慢慢控,如此擺,那樣推」的陳列式美術拼盤,「是違背了菜餚主要是為吃而不是為看這一最基本的原則」。MR忠於食物味道,着重賣相精緻,但沒花俏賣弄食物改頭換面討歡心,我覺得像鬼佬懷石料理,好的那種。
(可惜,最近得知,MR再次結業了。)(Refslund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