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牛王頭送什麼母親節禮物,他說,回家給我表演非洲鼓,還有體育堂學過的人體操。我故意說這不是禮物啊。他推銷自己:「真人給你表演不是更好嗎?」
我夢想中的就是這樣的母子關係。記憶裏面,七歲時,我常常在母親跟前大唱台灣時代曲,只要工廠沒加班,母親身體就算多疲累,放工回家,都會給我逗得大樂,誇我幾句。這是我跟母親最快樂的短暫時刻。七歲以後,也許是臉皮薄了,討歡心的活兒少幹,母親的嘉許也寡了,她臉上總有揮不去的給日子壓迫得無從疏理的哀愁,偶而讚賞的話,也是說「你很生性。」夾雜兩聲歎息。我難以想像我有機會跟牛王頭說「你很生性」。「生性」不同聽話,不同乖,生生性性,唉,裏頭有我們上一代人滿滿的錯綜糾纏的屈屈鬱結。我們孝敬父母,首先要學會接受「生性」規範,張張就就,不越雷池。人生攸忽溜走一半,有了自己的孩子,打從呱呱墮地起,他就有了自己的個性,轉性也不壞,父母移船就磡,協力發掘,讓他開花明亮就好了。
讓母親打分的話,我會是個生性女兒。讓牛王頭揀,當然鍾意生鬼媽媽。天無完人,老公只能忍受我這個生氣惡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