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兩杯,三杯。
一杯愛慕,一杯思念,一杯鄉愁。
一杯,兩杯,三杯。
一杯寂寞,一杯感性,一杯忘記。
再三杯。一杯放懷,一杯盡興,一杯當下。
掌聲,燈影,酒意。起落之時,濃淡之間,醉醒之中,唯有音樂最真。誰都未必願意或者已不能,說出自己最真的故事:太多過去,太少值得,太早蒼老,太過平凡,寂寞也變得透明。說不出的每一杯,卻與誰人訴,都注入音符內,請君為我傾耳聽。
咔嚓,火柴劃破了黑色的空氣,綻開不規則橙黃色的火花,在深不可測的寂寞之海,有一點星火,忽明,忽滅,亮着,沈去。對,吞吐着雪茄,還喝着威士忌,來到南美,阿根廷的酒吧,他,混着。孑然一身,至少還有歌。人生幾何。
雪茄的濃霧,結他的低訴,大提琴的沉迴,鋼琴的奔流,和他拍和;人影的體溫,借暖,晚星殘月,無緒。
聽說他來自德國,遙遙路途阻且長,披星八千里路雲和月,浪遊跨渡大西洋,祇為一身好音樂武功,在老家懷才不為所用。念去去,萬里煙波,載浮載沉無夢不隨浪花去。那年代,本想為教堂奏神聖的樂,闖一番風雲事業的,時不與我。聖堂之內,已有了莊嚴正宗的管風琴,他的音樂、那種音色,算什麼?人家看不起、容不下,天下之大,自有留人處。走。原來,天下真很大,一個留人處要找好久、好久。終於,半個地球之後,來到阿根廷。歲月滄桑天涯飄零,才愜意地找到安身立命之所。
浪跡遍天涯,遇上拉丁的拍子南美的風情,覺得節拍太快了,不如慢一點;呷一口酒,吐一口煙,就慵懶一點;也太樂天了,要下些心碎、薰染些愁緒,畢竟從德國走過來的百年身,窮和餓的日子,以胡思亂想和思念來充饑,路上的纍纍傷痕,僕僕風塵,教他的音律鍛造出獨特的韻味,釀造出別一番的質地,成份包括:一身本領、失意、淬鍊、豁達、愛得熱、吻得柔,都付音樂中,融入一拍即合的阿根廷探戈,你中有我,我中是你,燃放原有的熱力和激情,揉一把戀念的嫵媚,鍊幾道辜負的莽蒼,粗獷升格成華麗,雖帶兩分殘破。管他的。
他的名字:Bandoneon,因樂器商人HeinrichBand而得名,約1870年間由德國輾轉傳入阿根廷,與探戈的血液不謀而合相逢未晚,人稱「探戈手風琴」。永遠散發熱,帶點醉。
是最近聽到的故事。現場聽德國divaUteLemper在台上說Bandoneon的故事,聽着她的探戈之歌和探戈大師AstorPiazzolla的音樂,觸動你每一條神經,心中升起上述的畫面情節。「探戈是愛,愛就是探戈,那不止是任何一種舞,是兩個靈魂、兩顆心、兩個身體不斷在對話,彼此進入了對方」(Itisanongoingconversationbetweentwosouls,twoheartsandtwobodies...asacreddanceweenterinwithoneanother)非常性感,是令人很想造愛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