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機下機 - 張灼祥

上機下機 - 張灼祥

愈來愈有此感覺:每一次旅程就像發一場夢。旅程開始,進入夢鄉,旅程結束,夢醒。具體一點說法:上飛機離開香港一刻,夢開始了,返回來下機,夢醒了。
要是旅程是一個星期,那麼,發夢的時間是一個星期。與香港的一切暫別七天,那一星期不看香港新聞,不看電郵,不覆電話,不吃唐餐,接觸的是當地文化,風土人情,雖然在旅途上會碰到香港人,甚至會遇上認識的,在夢中,我們也會遇上熟人的呀。
全球一體化,在外地,在城市的活動,與在香港的其實是差不多,不是開會就是看書看展覽吃義大利餐、法國餐或當地的小吃。看電影(電影節的電影偶有驚喜)以荷里活的為主,音樂不是流行的,就是古典樂,音樂劇,Broadway的千篇一律貨色,off-offBroadway可遇不可求,藝術館或有特色,多看亦不外如是。路旁咖啡店提供特濃咖啡、白咖啡、黑咖啡,分別不大。那麼,這個夢,在外地造與在香港造,又有什麼不同。
是有不同的,每一次的離開,總有此錯覺,暫別這個城市,暫別慣常的生活,不管怎的,都是好。雖然,心底下明白,一星期易過,十天也易過,甚至十四天,也易過。上機的一刻,可知道,下機不過是瞬間之事。
夢的層次自然沒有電影《Inception》的那麼多,那麼複雜,沒有夢中夢。看到眼前景象,人和事與在香港的相距不遠,表象都是簡單的,食物可能還不及香港的精緻,風景是美麗的,但可以看多少眼呢。要是真有不同,是在外地的心情,不一樣的,是那心情。與所見所吃的無關,與暫別既定的生活軌跡有關。
不管在那裏造夢,夢醒,夢見過什麼,很快就會忘記。在香港,在自己睡慣的床上發過什麼夢,醒來,以為記得細節,下了床,已忘得七七八八了。到外地十天八天,回來,下了飛機,對剛過的那幾天,印象已開始模糊了。(這與看電影一樣,剛離開電影院,對電影內容,記得的已不多。)
不過,有機會到外地,仍是會去的。雖然,已難有驚喜可言。我們的夢,說起來,與現實所見分別不大,有時,甚至不如真實人生那麼離奇曲折,我們仍有此想法:夢中所見所聞或會有意外驚喜。因此,仍會期待下一次的旅程,期待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