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說人物 - 蔣芸

物是人非說人物 - 蔣芸

有個初次見面的朋友,臨別時忽然拋了一句:你也算是一個人物哦……那語尾助詞很重要,不是肯定的助詞,是帶懷疑不肯定的一聲哦,叫人如何回答?幸好主人朋友解圍。好朋友一道非常安心、非常妥貼,座上胡說八道肆無忌憚都不以為忤,還能賓主盡歡。
有些問題無需回答,人家也未必真想問你,只不過略表一些意見,感想或一種點到即止的分寸,且看人物的定義如何下?是不是都不重要,對我來說,人物嘛,總是人是物非或物是人非,人與物、物與人,太多關聯了,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留下的足跡,帶給別人的觀感,有些不是你所能掌握的,有誰不是人物呢?沒有面貌,沒有聲音,在某些人心目中也還是個人物,有扭曲的容顏,有大聲疾呼的激情,到頭來還不是水過無痕,風過無聲。只在少數幾個人心目中留下印象,證明了你曾在人世間走了這一遭。
吾姐的告別會上,連她那些當年的小學同學也來了,白髮蒼蒼的叫人認不出是當年人物了,哽咽着說起當年的事,也有老淚縱橫的,在小小的圈子裏或大大的社會中,某些人際關係與是不是人物無關,只是世間的情與緣最是叫人珍惜。那種情緣與現實的利益無關,而是彼此一見如故,互相推許,不需長年累月的交往,已惺惺相惜的那一種。
若不是某人臨別有此一提一問,恐怕早已忘了每個人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誤打誤撞的率性而行之餘,總得有個定位吧;希望下次他再有此問時,有人會微笑着說一句: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