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驁不馴,是不是一條罪呢?以西方文明國家的法治,當然是笑話,但以中國文化的通識來看,絕對是罪。
唐朝的武則天在唐太宗的宮中時,唐太宗有一匹寶馬,叫做獅子驄。
獅子驄是上佳好馬,但脾氣暴烈,沒有人馴服得了。武則天對唐太宗說:想制服此馬,很容易,但要三件器物:一鐵鞭,二鐵檛,三匕首。用鐵鞭打牠,不服,再用鐵檛猛擊牠的頭,還不服,再用匕首割斷馬的咽喉。
唐太宗聽了,十分讚賞。後來,武則天登基,果然用這三大鐵器的殘暴手腕來專政。
武則天這番話,不尋常之處,是讚好的那個皇帝,不是秦始皇,不是朱元璋,而是中國人歷代視為明君的唐太宗。
唐太宗不可能不知道一匹好馬,性格暴烈,桀驁不馴,其實很正常,正如人才,必然特立獨行,不然就是奴才。唐太宗時時與魏徵討論用人之道:選拔官員,要用人才。如果是人才,做皇帝要以德服之,怎可以用刀割斷咽喉。
武則天殘暴,不足為奇──事實上,中國人對武則天也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般的讚賞,說她是中國婦權的典範──但唐太宗讚賞,證明唐太宗這種「明君」,對生靈並無尊重,這個中國歷史上第一皇帝,水準不如一個美國的牛仔總統。
美國牛仔馴野馬,用繩圈子和竹竿索,馴烈馬是一項競賽,不會馴不下來,怒從心上起的把馬割咽喉放血殺掉。
馬的性子烈,是自然天性,但武則天卻要用暴力,寧願把馬殺掉,此一DNA,留傳後世,所以中國歷史是一卷無結局的恐怖小說,所以桀驁不馴,看在皇帝的眼中是罪。
連唐太宗尚是這般見識──有人會狡辯,那個時代,人是有局限的,這是屁話,愛護動物和生命,本是孟子講的生來惻隱之心,沒有時代的局限──這樣的「文化」,可惜,在文明世界的桌面上,似乎端不上來。